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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咖啡杯的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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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沈确放在桌面的那只手猛地抬起，又狠狠落下，死死按在了那份病历纸上！他用的力气极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响。与此同时，他面前那只廉价的白色咖啡杯，杯壁上竟应声裂开了一道细长的、蜿蜒的纹路！褐色的液体迅速从裂缝中渗出，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染湿了桌面铺着的格子棉布。
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下来，附近几桌的客人都惊愕地望了过来。
沈确却浑然不觉。他死死按着那份病历，仿佛要用手指将它洞穿。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野，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被压抑了十年的痛苦，还有一丝破罐破摔的绝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激动而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病历……是你改的？是不是？！当年那份害死人的病历……是你导师张启明改的！为了掩盖他的失误！为了推卸责任！是不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周野耳边。周野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看着沈确眼中那淬毒般的恨意，看着咖啡杯上那道狰狞的裂痕，看着被染污的桌布……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残酷的证实。
沈确，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的靠近，他的温柔，他的眼泪……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这一刻！
冰冷的愤怒和被愚弄的剧痛瞬间吞噬了周野。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确，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想知道真相？好。”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几秒后，他将手机屏幕转向沈确，画面正是那晚病房的监控录像截图——清晰地定格在沈确的手放在输液调节器滚轮上的瞬间！
“你告诉我，”周野的声音如同极地的寒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沈确，“那天晚上，你对你母亲的输液管，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上那定格的画面，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沈确眼中翻腾的恨意，只留下被彻底击穿的空白和死寂。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指控，都在这一刻被这张无声的画面碾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只清晰的手，放在输液调节器上的手。时间仿佛凝固了，咖啡馆里嘈杂的背景音彻底消失，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刚才还燃烧着恨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恐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茫然。
周野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将他钉死在原地。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椅子上栽倒。
“我……”他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无法形容的绝望和颤抖，“我没有……”
周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他收回了手机，仿佛多看一眼那画面都嫌肮脏。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沈确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感，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死寂的对峙。
沈确像是被这震动从噩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负责照顾他母亲的护工阿姨！一股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猛地按下接听键。
护工阿姨带着哭腔的、惊恐万状的声音瞬间炸响在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连旁边的周野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沈！不好了！你妈妈…你妈妈突然喘不上气！脸都紫了！人…人叫不醒了！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到！你快回来啊——！”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沈确只觉得眼前一黑，手机“啪嗒”一声从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满是咖啡渍的桌布上。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周野，那双眼睛里，刚才的恨意、惊恐、茫然……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纯粹的恐惧和绝望，像濒死的动物。
他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破碎的气音。下一秒，他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起，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咖啡馆的大门，身体撞翻了旁边的空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妈！妈！
周野站在原地，看着沈确仓惶消失的背影，看着那扇还在晃动的玻璃门，听着护工阿姨惊恐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脸上的冰冷出现了一道裂痕，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惊悸攫住了他。沈确母亲突然的恶化……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监控里那个动作……难道……
一个可怕的联想让他瞬间手脚冰凉。他猛地抓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冲出了咖啡馆，冲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