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夏夜与告白 ...
-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陆寒枫放下笔，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教室里弥漫着紧张与解脱交织的气氛，监考老师收卷的沙沙声、同学们如释重负的叹息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狮子座挂坠——那是三个月前唐子澄送给他的毕业礼物，和唐子澄自己戴的月亮吊坠是一对。
“陆寒枫！”熟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唐子澄小跑着过来，白色校服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你最后那道题算出来是多少？”
陆寒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3.6，你呢？”
“我也是！”唐子澄眼睛一亮，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不过第三问我用了两种解法，不知道会不会扣步骤分……”
陆寒枫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翘起来的头发：“肯定满分。”这个动作引来周围同学意味深长的目光，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三年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触碰这个人。
手机震动，陈昊的消息跳出来：“毕业派对在KTV，速来！别又找借口溜了！”
“去吗？”陆寒枫把手机递给唐子澄看。
唐子澄撇撇嘴：“肯定又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就不去。”陆寒枫收起手机，“我们去天台。”
教学楼天台的门锁早在高三上学期就被毕业生们撬开了。陆寒枫从书包里掏出两罐冰镇可乐——他今早特意准备的，铝罐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给，你喜欢的柠檬味。”
唐子澄惊讶地接过：“你还记得？”
“高二运动会时你说的。”陆寒枫拉开自己的可乐，“说柠檬味像夏天的风。”
唐子澄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低头喝了一口，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吗？”
陆寒枫的手指在可乐罐上轻轻敲打：“开学第三天，你自行车链条掉了。”
“不对！”唐子澄眼睛亮晶晶的，“是开学第一天，你帮我搬书！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真好。”
夏日的风吹乱唐子澄的头发，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陆寒枫突然想起高一那场篮球联赛——唐子澄穿着啦啦队服，在终场哨响时第一个冲进球场，把矿泉水塞进他手里。阳光下，他笑得那么灿烂，说：“就知道你能赢！”
“其实……”陆寒枫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从高一就……”
“陆寒枫！”陈昊的大嗓门从楼梯间传来，“就知道你们躲在这儿！”
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陈昊和几个篮球队的队友挤了进来，手里提着啤酒和零食。
“毕业派对主角怎么能缺席！”陈昊一把揽住陆寒枫的肩膀，坏笑着看向唐子澄，“尤其是你们两个。”
KTV包厢里挤满了刚解放的高三学生。陆寒枫和唐子澄被推到角落的双人沙发上，陈昊故意提高音量：“今天某些人必须给个交代！”
啤酒瓶在玻璃茶几上旋转，瓶口第三次指向陆寒枫时，全班都安静下来。
“老实交代，”陈昊挤眉弄眼，“什么时候喜欢上唐子澄的？”
陆寒枫转头看向身边的唐子澄，后者正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发白。
“高一篮球联赛决赛。”陆寒枫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他穿着啦啦队服递给我水，阳光下笑得特别好看。”
唐子澄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么早？我以为……”
“你以为是你先？”陆寒枫笑了笑，“高二我发烧请假三天，回来发现你地理笔记的页脚画满了我的侧脸。”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尖叫。唐子澄把脸埋进手掌里，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陆寒枫轻轻拉下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十指相扣。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在唐子澄耳边轻声说，“男朋友。”
这个称呼让唐子澄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他没有挣脱，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派对进行到一半，陆寒枫借口透气溜到了天台上。夏夜的风带着城市特有的燥热，远处霓虹灯将云层染成紫红色。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取查询结果——A大计算机系，全国排名前三的专业。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唐子澄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两罐新的可乐。
“逃出来了？”陆寒枫接过可乐，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
唐子澄点点头：“太吵了。”夜风吹乱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录取结果查到了吗？”
“A大计算机系。”陆寒枫顿了顿，“你呢？”
“B大生物系。”唐子澄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都在大学城，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
陆寒枫笑了：“那我可以经常去找你蹭课。”
“我也可以去听你的编程课。”唐子澄转身面对他，“我们可以……”
他的话没能说完。陆寒枫突然倾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带着可乐的甜味和夏夜的热度，唐子澄先是僵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陆寒枫的衣角。
远处突然升起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绚烂的光彩。原来不知何时，操场上的毕业生们已经开始放烟花庆祝。
“毕业快乐。”陆寒枫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唐子澄泛红的脸颊。
唐子澄眨了眨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毕业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银色手链，细细的链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篮球和一个笔记本的吊坠。
“你打球，我记笔记。”唐子澄帮他戴上，手指微微发抖，“就像这三年一样。”
陆寒枫接过另一条手链，小心地系在唐子澄纤细的手腕上：“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更多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两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唐子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是高一开学时班级合影，他们俩站在最后一排，中间隔着三个人。
“那时候谁能想到呢？”他轻声说。
陆寒枫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唐子澄青涩的笑脸：“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生笑得真好看。”
唐子澄惊讶地抬头：“真的？”
“嗯。”陆寒枫点点头，“后来你被分到我旁边当同桌，我紧张得把墨水打翻了，还记得吗？”
唐子澄噗嗤一声笑了：“记得！洒了我一身，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我是太高兴了。”陆寒枫轻声承认，“高兴到手足无措。”
夜风渐渐转凉，唐子澄不自觉地往陆寒枫身边靠了靠。陆寒枫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冷吗？”
唐子澄摇摇头，却靠得更紧了些：“陆寒枫。”
“嗯？”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但无比清晰，“从你帮我修自行车链条那天开始。”
陆寒枫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那么早？我还以为是我先动心的。”
唐子澄仰起脸，在烟花绽放的光芒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所以现在我们扯平了。”
陆寒枫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你赢了。你比我早了整整一个学期。”
KTV里的音乐声隐约传来，是一首老掉牙的情歌。但此刻，在烟花绽放的夜空下，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天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暑假有什么计划？”唐子澄问，手指无意识地玩着陆寒枫衬衫的纽扣。
“打工存钱。”陆寒枫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然后……我们可以去旅行，就我们两个。”
唐子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去哪儿？”
“你定。”陆寒枫笑着说，“反正去哪儿都一样。”
“只要有你在。”唐子澄小声补充，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陆寒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捧起唐子澄的脸，在又一簇烟花绽放的瞬间，轻轻吻住他的嘴唇。这个吻比之前的都要温柔，带着承诺的意味，像是在说：未来的路还长，但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当烟花散尽，夜空重新恢复平静时，唐子澄靠在陆寒枫肩头，轻声哼着刚才KTV里那首歌的调子。陆寒枫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和重量，突然觉得这三年的每一个瞬间——图书馆里并肩复习的夜晚，篮球场边递来的矿泉水，下雨天共撑的一把伞——都指向此刻，这个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牵手的夏夜。
“毕业快乐，男朋友。”唐子澄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陆寒枫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些：“毕业快乐，我的月亮。”
远处，最后一簇烟花升上夜空，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映得格外清晰。在这个夏天结束之前，在他们各自奔向理想的大学之前，在这个青春最美好的时刻，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再也不会放手。
当KTV的喧嚣渐渐远去，陆寒枫和唐子澄并肩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唐子澄手腕上的笔记本吊坠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其实……”唐子澄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陆寒枫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什么秘密？”
“高二你发烧那三天。”唐子澄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每天放学都去你家楼下站着。”
陆寒枫呼吸一滞：“什么？”
“就站在那棵梧桐树下面。”唐子澄指着远处的一个角落，“第一天站了两小时，第二天站到天黑，第三天……”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第三天你妈妈发现了我，还请我上楼喝了姜汤。”
陆寒枫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记得那天醒来时，床头放着一杯还温热的姜汤，母亲说是“一个同学”送来的。当时他烧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班长林小雨。
“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寒枫握住唐子澄微微发抖的手。
唐子澄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我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很奇怪。”
夜风吹过，带着夏夜特有的栀子花香。陆寒枫突然拉着唐子澄拐进一条小巷，在斑驳的墙面上，用钥匙刻下“LYF?TZC 2018.6.8”。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奇怪了。”陆寒枫轻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新鲜刻下的爱心。
唐子澄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掏出钥匙，在旁边认真刻下“TZC?LYF forever”，然后突然转身，将陆寒枫推到墙上，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之前的都要热烈，带着三年暗恋终于得偿所愿的急切。陆寒枫的手滑到唐子澄腰间，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我家到了。”唐子澄在单元门前停下，却不肯松开陆寒枫的手，“明天……”
“早上八点，我来接你。”陆寒枫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们去海边。”
唐子澄眼睛一亮：“真的？”
“嗯，车票已经买好了。”陆寒枫从钱包里掏出两张车票，“毕业旅行，就我们两个。”
唐子澄接过车票，突然踮起脚尖在陆寒枫唇上轻啄一下：“明天见，男朋友。”
这个称呼让陆寒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唐子澄蹦蹦跳跳地跑进楼道，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陆寒枫的手机不断震动。班级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和唐子澄的事。他随手翻了翻，看到陈昊发的一条消息：
“我就知道！高一那次露营，枫哥半夜偷偷给唐子澄盖被子，我就觉得不对劲！”
下面跟了一长串“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太明显了”的回复。陆寒枫笑了笑，关上手机，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
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无数个明天等着他们。但此刻，陆寒枫只想好好珍藏这个夜晚——高考结束的夏夜，烟花绽放的瞬间，和那个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喊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最美好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