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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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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日光灯在傍晚时分显得格外刺眼。蒋淮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精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橘红色，给室内镀上一层暖色调的滤镜。
祁泊琛迟到了十七分钟。
蒋淮第三次看表时，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祁泊琛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色衬衫——自从母亲婚礼后他就很少穿的那件——右手还缠着绷带，左手拎着两罐可乐，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笑。
"堵车。"他小声解释，在蒋淮对面坐下，递过一罐可乐，"赔罪。"
蒋淮接过可乐，指尖碰到祁泊琛的手指，一触即分。冰凉的铝罐表面凝结着水珠，在他干燥的掌心留下湿润的痕迹。他注意到祁泊琛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又没系，露出锁骨上那个小小的痣。
"手怎么样了？"蒋淮压低声音问，拧开可乐罐时发出轻微的"嘶"声。
祁泊琛晃了晃缠着绷带的右手："好多了，就是痒。"他凑近了些，身上带着阳光和甘橘的气息，"你给我的题呢？"
蒋淮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整理的竞赛重点题型。祁泊琛接过去翻看，眉头渐渐皱起："这么难？"
"省赛水平。"蒋淮推了推眼镜，"你上次月考物理及格了，可以挑战一下。"
祁泊琛撇撇嘴，但还是乖乖拿出笔，开始看第一道题。蒋淮注意到他的笔握得有些别扭——右手受伤影响了他的书写姿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祁泊琛的侧脸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这个受力分析..."祁泊琛咬着笔帽，含糊不清地问，"是不是要考虑摩擦系数？"
蒋淮收回目光，凑过去看题。这个距离让他能闻到祁泊琛身上淡淡的柑橘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些许汗水的咸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先分析重力分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就这样头挨着头解题。祁泊琛比蒋淮想象的更专注，尽管偶尔会抱怨题目太难，但从不轻易放弃。当解出一道复杂的电磁学题目时，他会像个孩子一样用胳膊肘轻碰蒋淮，眼里闪着得意的光；遇到瓶颈时，又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休息会儿。"解决完一套题后，祁泊琛伸了个懒腰，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脑子要炸了。"
蒋淮迅速移开视线："才两小时。"
"对你这种非人类当然不算什么。"祁泊琛趴在桌上，侧脸贴着习题集，"我眯十分钟，然后继续。"
蒋淮刚想反对，却发现祁泊琛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可乐的痕迹。习题集被他的脸颊压出褶皱，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蒋淮僵在原地。他应该叫醒祁泊琛，或者自己先离开，但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让他留在了座位上。日光灯下，祁泊琛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道英气的眉毛，鼻梁上几乎不可见的浅疤，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最要命的是那颗解开的纽扣下露出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让人想起博物馆里那些不许触碰的珍贵展品。
蒋淮的指尖在桌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他应该看书，或者做题，而不是像个变态一样盯着熟睡的祁泊琛看。但理智像一盘散沙，越是想要抓住，流失得越快。
祁泊琛在睡梦中轻轻哼了一声，头往另一侧偏了偏，衬衫领口随之敞开得更大。蒋淮的呼吸变得急促，耳膜里血液奔涌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图书馆的空调声。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碰到会怎样？祁泊琛会惊醒吗？会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他吗？还是会...
指尖最终轻轻落在了祁泊琛的发梢。触感比想象中柔软，带着阳光的温暖。蒋淮屏住呼吸，小心地让手指穿过那些微卷的发丝，像穿过一片禁忌的森林。这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两秒，他就触电般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祁泊琛没有醒，只是又往习题集里埋了埋脸，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蒋淮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附近几个学生不满地看过来，但他顾不上道歉，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走廊上的空气比图书馆里凉爽许多。蒋淮靠在墙上，大口喘息，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的指尖还残留着那种触感，柔软得让人心碎。刚才的行为像一场梦，却又真实得可怕——他居然真的碰了祁泊琛，趁他睡着的时候，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操。"蒋淮低声咒骂，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传来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胸口那股燥热却挥之不去。
他在走廊上徘徊了十分钟，等心跳恢复正常才回到图书馆。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戴上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
祁泊琛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看表："我睡这么久？"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衬衫领口因为睡姿而歪斜，露出更多肌肤。
蒋淮的喉咙发紧："四十分钟。"
"怎么不叫醒我？"祁泊琛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题还没讲完呢。"
"看你睡得熟。"蒋淮尽量平静地说，坐回对面时小心地保持距离，"继续吧。"
祁泊琛歪头看他："你没事吧？脸这么红。"
"热的。"蒋淮低头翻书，避开他的视线，"空调坏了。"
祁泊琛挑眉看了看周围穿着外套的学生们，但没有戳破这个拙劣的谎言。他们继续做题，但蒋淮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每个数字和公式都在眼前跳舞，而祁泊琛偶尔投来的探究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这道题..."祁泊琛突然用笔戳了戳蒋淮的手背，"你讲了三遍，我还是没懂。"
蒋淮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机械地重复同样的解释。他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换种思路..."
天色渐暗，图书馆的灯次第亮起。当闭馆铃响起时，蒋淮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合上书。他们收拾好东西，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初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蒋淮脸上的燥热。
"饿不饿？"祁泊琛突然问，"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不错。"
蒋淮应该拒绝。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回家，远离这个让他失控的人。但当他看到祁泊琛在路灯下微微发亮的眼睛，和那个因为期待而微微上扬的嘴角时，拒绝的话变成了："几点关店？"
"十点。"祁泊琛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来得及。"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祁泊琛边走边讲着今天物理课上的趣事，手舞足蹈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疲惫。蒋淮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胸口那股闷痛奇迹般地减轻了。
面馆很小，但干净明亮。祁泊琛显然是常客，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还特意问了他的手伤。蒋淮点了一碗清汤面，祁泊琛则要了加辣的牛肉面。
"你居然能吃辣。"蒋淮看着那碗红彤彤的面条，忍不住说。
祁泊琛咧嘴一笑："活得没滋味才可怕。"他笨拙地用左手拿筷子，但动作还算流畅，"你呢？活得这么规矩，不无聊吗？"
这个问题让蒋淮愣了一下。他低头搅动面条，热气模糊了镜片："规矩...安全。"
"安全但无趣。"祁泊琛喝了口汤，嘴唇被辣得通红，"有时候得冒点险，才觉得活着。"
蒋淮抬头看他，发现祁泊琛的目光异常认真，像是透过镜片直接看进了他的灵魂。那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他内心某个锁住的门。
"比如？"他听见自己问。
祁泊琛耸耸肩："比如逃课去天台看云，比如在雨里不打伞，比如..."他停顿了一下，"比如和讨厌的人一起吃面。"
"我不讨厌你。"蒋淮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直白。
祁泊琛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之前为什么躲我？"
面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蒋淮盯着汤里漂浮的葱花，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这个致命的问题。因为他梦见祁泊琛衣衫不整的样子？因为他每次靠近都心跳加速？因为他刚才还像个变态一样偷摸人家的头发？
"我以为你讨厌我。"最终，他选择了一个不算谎言的借口，"你和安怡..."
"安怡？"祁泊琛差点呛到，"她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蒋淮的筷子在碗里顿了顿："你们戴一样的红绳。"
"这个啊..."祁泊琛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三年前一场车祸，幸存者都戴这个。安怡的妈妈和我妈…呃…咳林雅是组织者。"
车祸？蒋淮抬起头，这个信息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什么车祸？"
"我也不清楚细节。"祁泊琛皱眉，"那时候我还在国外上学，回来后才参加的互助小组。安怡说很重要，非要我戴着。"
蒋淮想问更多，但祁泊琛已经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下周物理竞赛初赛，你真觉得我能行？"
"如果你每天按时来图书馆。"蒋淮顺着他的话题走，"至少能进复赛。"
祁泊琛笑了："那大学霸可得好好教我。"
回学校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祁泊琛突然哼起一首老歌，跑调得厉害，但莫名有种感染力。蒋淮安静地听着，胸口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又像是有什么在慢慢生长。
宿舍楼下，他们道别。祁泊琛挥了挥受伤的右手："明天见？"
蒋淮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楼。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回头，看见祁泊琛还站在原地，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见他回头，祁泊琛咧嘴一笑，做了个夸张的飞吻动作。
"白痴。"蒋淮低声骂了句，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宿舍，蒋淮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里面的自己——眼睛明亮得不像话，脸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他捧起冷水拍在脸上，却洗不掉那个画面：图书馆里，他的手指穿过祁泊琛发丝的瞬间。
那种触感仿佛烙在了指尖，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抹去。蒋淮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祁泊琛发来的消息：【忘了问，明天几点图书馆？】
蒋淮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胸口那股熟悉的燥热又回来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距离，应该像以前一样用冷漠筑起高墙。但当他回复【下午四点，别迟到】时，心里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期待。
窗外，一轮新月悄悄爬上树梢，像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