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蒋淮在清晨五点半准时醒来。
宿舍窗外还笼罩在靛蓝色的晨雾中，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鸟鸣。他盯着上铺的床板，感受着干涸的/黏/腻/感，一种熟悉的自我厌恶从胃部升起。这是第七天了，连续七天梦见同一个人，然后在x(???)耻与kuai/感的夹缝中醒来。
冷水从花洒喷涌而出，蒋淮机械地搓洗着身体，皮肤很快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色。镜子里的少年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嘴唇因为反复咬紧而略显苍白。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雾，突然一拳砸向自己的倒影。
"操。"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但远不及胸口那股闷痛来得强烈。
晨跑时蒋淮比平时多跑了五圈，直到肺部火烧般疼痛才停下。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橡胶跑道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圆点。他弯腰喘息，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篮球场——往常这个时候，祁泊琛应该已经在打球了，但今天球场空无一人。
回到教室，蒋淮强迫自己专注于早读。但当后门被踹开的熟悉声响传来时，他的脊背还是瞬间绷直，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墨点。
"早啊，各位！"祁泊琛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洪亮，像是故意要吵醒整个教室。
蒋淮没有回头，但所有感官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那个正走向后排的身影上。祁泊琛今天穿了件深红色连帽衫，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蒋淮的神经。
"喂，大学霸。"祁泊琛突然停在蒋淮桌边，屈指敲了敲他的课桌，"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这个距离近得危险。蒋淮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沐浴露味道，混着些微汗水的咸涩。梦里就是这个味道，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
"自己写。"蒋淮的声音冷得像冰。
祁泊琛挑了挑眉，非但没走，反而俯身撑在他的课桌上："这么冷淡？"他的呼吸喷在蒋淮耳畔，"我都按约定系好扣子了。"
蒋淮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裸露的皮肤上。祁泊琛的锁骨在晨光中像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突然想起梦里自己是如何用牙齿在那上面留下痕迹的，喉咙顿时干得发疼。
"关我什么事。"蒋淮推开椅子站起来，"让一下，我去接水。"
祁泊琛直起身，却故意挡在过道上不让路："你最近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难得的认真，"我惹到你了？"
蒋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但胸腔里那股酸涩却挥之不去。"没有。"他侧身从祁泊琛身边挤过去，"别自作多情。"
饮水机前，蒋淮一连喝了三杯冰水，才勉强压下那股燥热。回到座位时，他发现祁泊琛正和周翊打闹，连帽衫的帽子被扯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阳光下，那处皮肤看起来柔软又脆弱，蒋淮突然想起梦中自己是如何在那里留下吻/痕的...
"啪！"钢笔在蒋淮手中折断，墨水溅在习题集上，像一滩黑色的血。
第一节课是数学。蒋淮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后排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琛哥，你和大学霸吵架了？"周翊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蒋淮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谁知道。"祁泊琛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突然就摆张臭脸，跟欠他钱似的。"
"该不会是因为安怡吧？我听说..."
"闭嘴。"祁泊琛打断他，"做题。"
蒋淮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是啊，所有人都知道祁泊琛和安怡是一对，只有他还在这里做这些荒唐的梦。
下课铃一响，蒋淮就冲出了教室。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那个扰乱他心神的存在。但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祁泊琛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我们谈谈。"
肌肤相触的瞬间，蒋淮像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没什么好谈的。"
"操。"祁泊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到底怎么了？上周还好好的，突然就..."
"突然就什么？"蒋淮打断他，"突然就不想理你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本来就不熟。"
祁泊琛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他后退半步，眼神从困惑逐渐转为愤怒："行啊，大学霸。"他的声音带着蒋淮从未听过的冷意，"算我多管闲事。"
看着祁泊琛转身离去的背影，蒋淮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形同陌路。蒋淮把自己埋进题海里，从早到晚不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而祁泊琛则变本加厉地张扬——上课睡觉，下课打球，放学后带着一群人去网吧，笑声大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但蒋淮注意到，祁泊琛再也没穿过那件深蓝色衬衫，连帽衫的拉链也总是拉到最顶端。这个发现让他胸口一阵刺痛。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蒋淮照例坐在树荫下看书。篮球场上，祁泊琛正带领队伍打比赛，每一次突破都引来阵阵尖叫。阳光下，他的身影灵动得像头年轻的豹子，汗水将T恤后背浸湿一大片。
蒋淮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身影。当祁泊琛跳起投篮时，衣摆扬起，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那个瞬间，蒋淮的呼吸停滞了，手中的书页被无意识地捏皱。
"好看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蒋淮猛地回头，看见周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什么？"蒋淮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周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篮球场，又看了看蒋淮手中的书——它被拿倒了。"没什么。"他耸耸肩，"就是觉得你和琛哥最近怪怪的。"
蒋淮合上书，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我们没什么。"
"得了吧。"周翊压低声音，"自从那天网吧事件后，琛哥天天盯着你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蒋淮的心跳漏了一拍："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周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不过提醒你一句，琛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再晾着他，他可真要翻脸了。"
蒋淮看着周翊跑向球场的背影，胸口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他知道周翊说的没错——祁泊琛的耐心正在耗尽。这几天他已经不再刻意从蒋淮身边经过，不再在蒋淮看书时突然大声说话，甚至连目光都不再往这个方向瞟。
就像两条曾经短暂相交的直线，正在不可逆转地渐行渐远。
放学铃响起，蒋淮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夕阳将空荡荡的桌椅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盯着最后一排那个位置——桌面上被人用涂改液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椅背上搭着一件被遗忘的校服外套。
蒋淮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那件外套。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柑橘味，领口处有一道小小的裂缝，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破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裂痕，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就知道忘拿东西了。"
蒋淮猛地回头，看见祁泊琛倚在门框上，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介于恼怒和无奈之间。
"我..."蒋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手中的外套突然变得无比烫手。
祁泊琛走过来，一把抓过外套："一周了。"他的声音低沉，"你到底在躲什么？"
蒋淮的喉咙发紧。他能闻到祁泊琛身上传来的汗水和阳光混合的气息，能看到他锁骨上那颗小小的痣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梦境与现实重叠，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蒋淮的声音低不可闻。
"放屁。"祁泊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他妈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到底哪得罪你了？"
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困惑和愤怒。蒋淮突然意识到，祁泊琛是真的不明白——这个直男大脑根本无法理解那些隐秘的渴望和羞耻。
"不是你的问题。"蒋淮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得像沙漠，"是我..."
"祁少爷。"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教室门口站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董事长让我来接您。"
祁泊琛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操蛋。"他低声咒骂，转向蒋淮，"明天再说。"
看着祁泊琛跟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蒋淮缓缓滑坐在椅子上。夕阳将整个教室染成血红色，那件被遗忘的外套静静躺在桌上，像一场无言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