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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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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刚开学没一个星期，高二的教学楼坐落在香樟树林尽头，比高一的楼层更高些。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走廊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周琰抱着一摞书往教室跑，经过转角时被人撞了下胳膊，最上面的一本《数学必修本》“啪”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一双干净的运动鞋前。
他抬头就看见周洄琛站在那里。对方穿着和他同款的蓝白校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和冷淡的神情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怀里抱着学生会的文件夹，显然是刚从办公室出来。
周围几个女生不自觉放慢脚步，见他弯腰捡书，有人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跑什么。”周洄琛把物理书递给他，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快得像一阵风，“毛手毛脚。”
“谢哥！”周琰咧嘴一笑，浑然不觉周围的目光，顺手把书塞进他怀里，“我怕迟到，老班说今天迟到的要当着全班的面训话。”
周洄琛没再理他，转身往楼梯口走。白校服的后襟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周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摸着后脑勺跑进自己的教室。
“刚才那是高三的周洄琛吧？你俩认识啊？”新来的同桌好奇地凑过来。
周琰整理着课本，头也不抬地应道：“嗯，我哥。”语气再自然不过，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整理课本时，他注意到英语课本的边角沾了些灰尘，随手拍了两下。
下课铃声响过，周琰抱着没弄懂的数学卷子，熟门熟路地摸到高三（5）班后门。
周洄琛坐在靠窗的位置刷题，侧脸在灯光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些，连平日里抿紧的唇角都松了些弧度。
“哥。”周琰扒着门框小声喊。
周洄琛抬眼，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进来。”
周琰轻手轻脚地走到周洄琛身边，把卷子放在课桌一角。高三的教室比高二安静得多，连翻书声都轻得像羽毛落地。他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生怕打扰这些将面临高考的学长学姐们。
“哪题不会？”周洄琛压低声音问，修长的手指已经翻开卷子。
周琰俯身指着一道函数题，校服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晒伤的皮肤。他靠得太近，发梢几乎擦过周洄琛的脸颊，带着洗发水淡淡的柑橘味。
周洄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没有真的表现出不悦：“坐旁边去。”
周琰乖乖拉过隔壁空座的椅子坐下，目光却黏在哥哥握着笔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写字时手腕的线条各位好看。
“看题，别看我。”周洄琛头也不抬地说，却在草稿纸上画了条更清晰的辅助线。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地挤在门口，目光直往这边瞟。周琰听见她们小声议论：
“是周洄琛诶！”
“旁边那个是谁啊？长得有点像……”
“是他弟弟啦！高二的周琰，我们隔壁班的。”
“天啊，兄弟俩都这么好看……”
周洄琛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洇开一个小黑点。他抬起头，冷冷地扫过一眼门口，那群女生立刻作鸟飞兽。
“哥，你在学校真受欢迎。”周琰笑嘻嘻地说，故意拖长音调。
“闭嘴。”周洄琛用笔杆敲了敲他的卷子，“这道题要先求导，再……”
周琰努力集中注意力听讲，但周洄琛低沉平稳的声音像有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走神。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周洄琛的侧脸上，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周琰突然注意到哥哥右边的鼻梁上有一颗极小的红痣，以前都没发现。
“听懂了吗？”周洄琛突然转头，正对上弟弟直勾勾的目光。
“啊？”周琰猛地回神，“那个……能不能再讲一遍最后两步。”
周洄琛叹了口气，意外地没有责备他。这次他放慢语速，一步步拆解题目，时不时用余光确认周琰是否跟上思路。讲到关键处，他甚至多写了几种解法，笔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原来是这样！”周琰恍然大悟，一时兴奋抓住周洄琛的手腕，“哥，你太厉害了！”
周洄琛的手腕很凉，皮肤下能摸到清晰的脉搏。周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突兀，赶紧松开手。
周洄琛收回手，语气依然平淡，却把草稿纸整整齐齐撕下来递给周琰：“晚上我要检查。”
上课预备铃响起，周琰匆忙起身，卷子一角勾到了周洄琛的笔袋，哗啦一声撒了满地。他手忙脚乱地去捡，却和同时弯腰的周洄琛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哥！”周琰连忙道歉。
周洄琛没说话，只是快速收拾好散落的文具，把最后一支钢笔塞进周琰手里：“你的笔。”
周琰这才发现那是自己上次落在周洄琛房间里的钢笔，没想到他还随身携带着。
周琰接过笔，笔杆上还留着对方的体温：“谢谢哥。”
“快回去吧。”周洄琛看了眼教室门口，老师已经拿着教案走进来了。
周琰抱着卷子跑出高三教学楼，初秋的风穿过香樟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慌乱。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的请教问题会变成这样。
“周琰！”商思源从后面追上来，“听说你又去高三找琛哥了？怎么样，有没有被他的冷气冻伤。”
“我哥才没有那么可怕。”周琰下意识反驳，眼前又浮现周洄琛低头讲题时垂下的睫毛，“他其实……很耐心。”
“耐心？”商思源夸张地抖了抖，“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周洄琛？那个连学生会主席都不敢直视的冰山学长？”
周琰没再接话。他摸出那支钢笔，笔帽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是他去年不小心摔的。原来他一直留着，还替他修好了漏墨的问题。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下雨改成了自习。周琰专心做着数学题，草稿纸上写满了演算步骤，偶尔停下来会想周洄琛讲解时的要点。
放学时分，雨势更大了。周琰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冲回家，忽然看见教学楼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洄琛的站姿一如既往地挺拔，他撑着一把黑伞，面无表情地看着雨幕，周围三米内无人敢近。
“哥！”周琰飞奔过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周洄琛皱了皱眉：“慢点。”同时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周琰那边倾斜了些。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白嗓音，周琰偷偷往哥哥身边靠了靠。两人肩膀偶尔相碰，隔着湿漉漉的校服传来体温。周洄琛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像是从常年存放的书本沾染的气息。
“数学作业写完了么？”周洄琛突然问。
“还没……”周琰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晚上一定写！”
周洄琛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贴得更紧才能都躲在伞下。周琰能感觉到周洄琛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发顶，轻得像羽毛。
转过街角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周洄琛迅速把周琰往自己这边一拉，水花全打在了他的裤腿上。
“小心。”
“哥！你裤子湿了！”周琰惊呼。
“没事。”周洄琛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回家换。”
周琰却盯着那几道深色的水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周洄琛总是这样，表面上冷淡疏离，却会在这种细节上不动声色地照顾他。
回到家，周洄琛径直去了浴室。周琰坐在书桌前摊开数学卷子，听见周洄琛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消息预览：【洄琛，周五的物理竞赛辅导几个别忘了带——】
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但周琰注意到发信人存的是“刘老师”。
浴室水声停了。周琰听到周洄琛穿着拖鞋走过走廊的声音。那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很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周洄琛站在他身后，俯身看题：“这里，要用三角函数转换。”他的声音很平稳清晰，手指在纸上点出关键步骤。
周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谢谢哥。”
周洄琛给他讲了几道题后直起身子：“认真写，我去做饭。”
厨房很快传来切菜的声音，节奏均匀，就像周洄琛做其他事情一样有条不紊。
晚饭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但周洄琛做的总是特别合口味。
周琰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哥，周五你要去参加物理竞赛辅导“？”
周洄琛筷子顿了一下：“嗯。”
“那个……刘老师是谁啊？”
“我们班物理老师。”周洄琛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周琰低头猛扒面条，“就随便问问。”
周洄琛没再追问，只是把碗里的煎蛋夹到了周琰的碗里。
夜深了，周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他想起白天周洄琛讲题时低垂的睫毛，拉他躲水花时微凉的手指触碰。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周洄琛还在学习。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周琰甚至能想象周洄琛伏案书写的背影——
那是他从小看到大、永远挺直的背影。
周琰翻了个身，想起明天早上还要交的数学作业还没完全弄明白。他决定明天早点起床，再请教哥哥一次。
窗外，九月初的风轻轻摇晃着香樟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温柔的絮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