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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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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月亮书签。银质的表面已经被体温焐热，边缘处微微泛着光泽。窗外，十二月的风卷着残雪，在玻璃上划出细密的水痕。
抽屉最底层躺着那两封来自过去的信。周琰没有再去碰它们，但信中的字句却像刻在了脑海里，时不时就要浮现。母亲温柔的笔迹里藏着难以察觉的忧虑，那些关于“各自的路”和“短暂的缘分”的提醒，像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周洄琛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冷风。他的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看见周琰坐在黑暗中，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不开灯？”周洄琛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
周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出周洄琛挺拔的轮廓。这个他叫了七年哥哥的人，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周洄琛走到他身边，手掌自然地覆上他的额头。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室外沾染的凉意。
“手这么冰。”周洄琛微微蹙眉，握住周琰的手，轻轻揉搓着。
周琰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周洄琛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处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这双手曾经在他发烧时整夜不停地更换额上的毛巾，也曾在他摔倒时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
如果这些都是伪装，那该是多么漫长的骗局。
周洄琛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手指微微收紧。“冷吗？”他问，声音很轻。
周琰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冷的是心，不是手。
周洄琛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厚外套，仔细替他穿上。拉链拉到顶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这个细微的接触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去吃饭。”周洄琛说，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食堂里人声嘈杂，周琰却觉得格外安静。他小口吃着饭，目光时不时飘向对面的周洄琛。那个总是把最好的菜夹到他碗里的人，此刻正专注地挑着鱼刺，然后将完整的鱼肉放到他面前。
“下周又要下雪。”周洄琛突然说，“你的围巾我放在床头了。”
这样细致的关怀，七年如一日。周琰突然很想问个明白，问这些关怀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但他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晚自习后，周琰一个人留在教室。他拿出母亲留下的日记，在灯光下反复细读。那些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女人的矛盾与挣扎——对丈夫背叛的怨恨，对无辜孩子的愧疚，对自己儿子的担忧。
“今天小琰又提起洄琛，他说哥哥对他很好。我知道那孩子是无辜的，但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邵海的欺骗。我该怎么办？”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正在极力控制情绪。
周琰合上日记，指尖冰凉。原来母亲临终前的忧郁，不只是因为病痛。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周洄琛来找他了。周琰迅速收好日记，随手拿起一本参考书。
“该回去了。”周洄琛站在门口，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飞舞。周洄琛把伞倾向周琰这边，自己的肩头很快落满了雪。
经过小树林时，周洄琛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周琰，目光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深邃。
“你最近很少笑。”周洄琛轻声说。
周琰怔住了。他没想到周洄琛会注意到这样细微的变化。
“是因为那些信吗？”周洄琛问，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雪声淹没。
周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周洄琛被雪花染白的睫毛。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这双总是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睛，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周洄琛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伞沿的雪花簌簌落下，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不管发生什么，”周洄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永远是你哥哥。”
这句话和周琰之前说的一模一样，此刻听来却带着别样的意味。
周琰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他看见周洄琛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清晰，仿佛被珍藏在了那片深邃里。
如果这是陷阱，那他早已深陷其中。
周洄琛缓缓低下头。他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成白雾，唇瓣相触的瞬间，周琰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开始很轻，像雪落在地上。但很快，周洄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唇上的亲吻也变得深入而急切。
周琰能感觉到周洄琛的失控。那双总是克制的手此刻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唇舌间的掠夺带着近乎绝望的意味。雪花落在他们交缠的发丝间，冰凉的触感与火热的亲吻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这一刻，周琰忽然明白了什么。如果周洄琛真的在伪装，那这伪装也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这些年的关怀，这些小心翼翼的触碰，这些失控的亲吻，都是真实的。
周洄琛似乎察觉到他的分神，吻得更深了。他的牙齿轻轻擦过周琰的下唇，带来细微的刺痛。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动作却让周琰的心柔软下来。
他早该发现的。周洄琛是真的很喜欢和他接吻，每次都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把他牢牢箍在怀里，发狠地亲他。那种近乎贪婪的索取，怎么可能伪装得出来。
周琰轻轻回应了这个吻。他感觉到周洄琛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伞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身上。
当这个吻结束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周洄琛的额头抵着他的，指尖轻轻抚过他微肿的唇瓣。
“冷吗？”周洄琛问，声音沙哑。
周琰摇摇头。被这样紧紧地抱着，怎么会冷。
周洄琛捡起伞，重新撑在两人头顶。回宿舍的路上，他一直紧紧握着周琰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
306宿舍里，商思源已经睡了。周琰轻手轻脚地洗漱，温热的水流冲过脸颊，却冲不散唇上残留的触感。
躺在床上，他听见对面307传来细微的动静。周洄琛似乎也还没睡，偶尔能听见脚步声和书本翻动的声音。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周琰想起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邵海的欺骗。”
可是周洄琛做错了什么呢？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孩子。
周琰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周洄琛亲吻时的触感，激烈而真实。如果这是罪，那他愿意一同背负。
第二天清晨，周琰被走廊里的脚步声吵醒。他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还在下。
周洄琛敲门进来时，手里提着早餐。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阴影，显然昨夜睡得不好。
“趁热吃。”周洄琛把豆浆放在书桌上，手指不经意擦过周琰的手背。
周琰注意到他的指尖有细微的伤痕，像是被纸割伤的。“手怎么了？”
周洄琛迅速收回手，“没事，整理文件时不小心。”
这个小小的谎言让周琰的心微微发紧。他太了解周洄琛了，那个总是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可能在整理文件时伤到自己。
早餐后，周洄琛去学生会开会。周琰一个人留在宿舍，鬼使神差地走到了307门口。
夏城易从里面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找琛哥？他刚走。”
周琰摇摇头，“没事。”
转身要离开时，夏城易叫住他。“周琰，”他的语气有些犹豫，“有些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琰停下脚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夏城易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的事，我不该多嘴。”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周琰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一整天，周琰都心神不宁。课堂上，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着，留下杂乱的线条。他想起母亲的信，想起周洄琛失控的亲吻，想起夏城易欲言又止的表情。
放学后，他去了市区的那家茶馆。老板娘看见他，了然地领他去了那个包间。
“你妈妈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个下雨天。”老板娘一边沏茶一边说，“她坐了很久，临走时留下了那个木盒。”
周琰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瓷器的温润触感让他稍稍平静。
“她说了什么吗？”
老板娘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但那天她哭过，眼睛是红的。”
窗外，雪渐渐大了。周琰在包间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周洄琛站在校门口，肩头落满了雪，显然等了很久。
“去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随便走走。”周琰轻声回答。
周洄琛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拂去他发间的雪花。这个动作很轻，却让周琰的眼眶微微发热。
如果这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晚餐时，周洄琛一如既往地把最好的菜夹到他碗里。周琰安静地吃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周洄琛手上。那道细小的伤痕还在，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晚自习后，周琰以问题为借口，跟着周洄琛回了307。夏城易和另外两个室友都不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周洄琛坐在书桌前，耐心地讲解着物理题。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手指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公式。
周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问：“哥，你恨过吗？”
周洄琛的笔尖顿住了，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抬起头，目光复杂。
“恨什么？”
“恨命运的不公。”周琰轻声说，“恨那些你无法选择的事。”
周洄琛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雪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表情照得晦暗不明。
“曾经恨过。”最终，他低声回答，“但后来明白了，有些事，恨也没有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指节微微发白。“而且，我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什么补偿？”
周洄琛抬起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周琰脸上。“你。”
这个简单的字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在周琰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周洄琛眼中的自己，那么小，那么清晰，仿佛真的是被珍视的宝贝。
如果这是谎言，那也太过美好。
周洄琛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
“小琰，”周洄琛的声音很轻，“无论你知道了什么，都要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周琰的脸颊，触感温暖而真实。
周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暖。如果这是陷阱，那他心甘情愿越陷越深。
周洄琛的吻落下来，比昨夜更加温柔，却带着同样的迫切。他的手臂环住周琰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除。
在这个吻中，周琰尝到了苦涩，也尝到了甜蜜。他回应着，手指紧紧抓住周洄琛的衣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当吻结束时，周洄琛没有松开他，而是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呼吸有些紊乱，温热的气息拂过周琰的脖颈。
“对不起。”周洄琛低声说。
周琰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为那些隐瞒？为这个不该存在的感情？还是为其他什么？
但他没有问，只是轻轻抱住了周洄琛。这个拥抱很轻，却让周洄琛的身体微微颤抖。
窗外，雪还在下。在这个安静的冬夜，有些真相或许不必急于揭开。重要的是，这一刻的温暖是真实的，这份感情是真实的。
至于其他，就交给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