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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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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在商思源身后轻轻合上，那一声轻微的“咔嗒”响，像是一个明确的界限，将之前四人混杂的喧嚣与此刻独处的静谧清晰地区分开来。306宿舍里，骤然只剩下周琰和周洄琛。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具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重量，吸入的是对方身上熟悉又因空间转换而变得陌生的气息。
周洄琛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深色的行李箱和一个装书的纸箱。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整理，只是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个即将与他共享的空间，最后落在周琰身上。周琰靠在自己的书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质纹路，感觉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失序，像一面被乱风敲响的鼓。
他试图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心慌又期待的寂静，喉咙却有些发干，所有的话语都哽在那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像寻求庇护的大型犬，将自己埋进周洄琛的怀里。
额头抵着对方略显单薄的肩线，鼻尖萦绕着周洄琛身上那种混合了淡淡书墨和清爽皂荚的味道，一种长久以来代表“安心”的味道。周洄琛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随即放松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抱，垂在身侧的手停顿了两秒，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落在周琰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脑勺，手指穿进他柔软的发丝，带着一种近乎珍重的力道。
“累了？”周洄琛的声音低沉，响在耳侧，像带着温度的鹅卵石滑过心间。
周琰在他怀里摇头，发丝蹭着周洄琛的下巴。
不是累，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是愿望达成的恍惚，是亲密突然升级的羞赧，还有一丝怕这只是一场美梦的忐忑。
他更紧地环住周洄琛的腰，仿佛这样才能确认真实。
周洄琛似乎理解了他这无声的依恋，没有再问。他就这样站着，任由周琰抱着，手掌在他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像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窗外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冬天的阳光带着暖意，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相互依偎的影子。灰尘在光柱中缓慢飞舞，像一群慵懒的精灵。远处操场传来隐约的哨声和欢呼，更反衬出室内的宁静，一种被世界温柔隔离出来的宁静。
良久，周洄琛才轻轻动了动。
“我先收拾一下。”他说，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一些。
周琰这才松开手，脸颊有些发热。他看着周洄琛弯下腰，打开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异常整齐，衣物叠得棱角分明，洗漱用品装在透明的防水袋里。周洄琛做事总是这样，有条不紊，冷静克制。周琰蹲下身，想帮忙，却被周洄琛按住了手腕。
“不用，很快。”周洄琛看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周琰读不懂的深意，“你坐着就好。”
周琰于是退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看着周洄琛将一件件物品归位。衣柜的一半空着，早已为他预留。周洄琛挂起几件衬衫和外套，将折叠好的毛衣、长裤放入抽屉。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固有的节奏感。
当他把几本厚重的专业书籍和习题册放进书桌另一侧空着的书架时，周琰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空间从此正式烙印上了两个人的痕迹。他的随意，与周洄琛的严谨，将在这里交融。
周洄琛最后拿出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相框，里面嵌着的并非照片，而是一幅已经泛黄、笔触稚嫩的蜡笔画。
画上是两个手拉手的小男孩，背景是歪歪扭扭的房子和太阳。周琰认得那画，是他四岁那年送给周洄琛的见面礼物。他没想到周洄琛一直留着，还带到了学校。周洄琛将相框小心地放在书桌靠墙的一角，正对着他的位子。
夕阳的光线逐渐变得浓稠，给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包边。周洄琛收拾完毕，去洗手间洗了手。水声停止后，他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手指，一边看向周琰。周琰正望着那幅蜡笔画出神，侧脸在夕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上仿佛跳动着细碎的金粉。
周洄琛走过去，阴影笼罩下来。周琰抬起头，逆着光，看不清周洄琛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专注的视线。周洄琛伸出手，没有碰他，只是拿起他随手放在枕边的一本诗集，指尖拂过封面上凹凸的纹路。
“在看这个？”他问，声音很轻。
周琰“嗯”了一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周洄琛的靠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心跳加速，又隐隐期待。
周洄琛放下诗集，手掌终于落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然后，那只手顺着鬓角滑下来，抚过耳廓，带着微凉的触感，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颌，拇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他下颌骨那块光滑的皮肤。周琰屏住了呼吸，感觉被触碰的地方像被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周洄琛俯下身，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周琰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不再掩饰的深沉欲望。他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仰起了脸，像一株渴望雨露的植物。
吻落下来的时候，并不急切，而是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起初只是唇瓣的轻轻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柔软。
周洄琛的唇有些干，微微的凉，但很快就在紧密的贴合中温热起来。周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亲密。他生涩地回应着，试探性地微微张开嘴。这个细微的邀请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周洄琛的呼吸骤然加重，揽在他腰后的手臂猛地收紧，将他更深地压向自己。
吻变得深入而缠绵。周洄琛的舌头技巧地撬开他的齿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与他交缠。这是一个漫长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吻，充满了占有、确认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周琰被吻得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住周洄琛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尝到了一种清冽的味道，属于周洄琛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周洄琛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都在急促地喘息。温热的呼吸交融，营造出一个私密无比的小世界。周琰脸颊绯红，眼睫湿润，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周洄琛深邃的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清晰，仿佛被他整个盛在了眼底。
周洄琛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湿润的唇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接下来的日子，像浸在温暾水里的蜜糖，缓慢地融化开。他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每一天的起始，不再是宿舍楼里嘈杂的铃声，而是身侧另一个人的呼吸与体温。
周琰通常醒得早一些。他会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清晓的微光，偷偷打量身旁仍在沉睡的周洄琛。睡梦中的周洄琛收敛了白日里所有的冷静与疏离，眉眼舒展，面容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柔和。他的睡姿很规矩，通常是平躺，或者面向周琰这边侧卧。
有一次，周琰发现周洄琛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腕上，指尖轻轻扣着他的脉搏，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那个清晨，周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周洄琛自然醒来，那只手才若无其事地收回。
共用的书桌成了他们夜晚待得最久的地方。台灯被调到合适的亮度，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域。周琰摊开文科的课本和笔记，纸张翻动间发出沙沙的轻响。另一侧，周洄琛则沉浸在他的理科题海里，指尖转动着笔，偶尔在草稿纸上写下复杂的公式，他的沉默是专注而有力的。
两人的手臂有时会因为不经意的动作而轻轻相触，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着温热的体温。那种接触像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四肢百骸，让周琰的心跳漏掉一拍。他偷偷抬眼去看周洄琛，对方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眉头微蹙地看着题目，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有一次，周琰被一道历史论述题困住，咬着笔杆皱眉苦思。周洄琛放下笔，侧过身，“哪里不会？”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琰指给他看，周洄琛便靠过来，就着灯光审题。他离得很近，呼吸拂在周琰的耳廓，带着温热潮湿的气息。
周洄琛的逻辑思维极强，即使是对文科题目，也能迅速抓住关键，三言两语的点拨，就让周琰豁然开朗。
讲解完毕，他并没有立刻退开，手指无意识地卷起周琰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绕，才低声说：“懂了？”周琰点头，感觉被他呼吸拂过的耳朵烫得厉害。
洗漱也成为了一种隐秘的仪式。共用的洗手台上，并排放着两人的牙杯，牙刷头靠在一起，一支蓝色，一支白色。周洄琛的剃须水有着清凉的薄荷味，和周琰草莓味的洗面奶香气古怪又和谐地交融在狭小的空间里。
洗澡时，氤氲的水汽会弥漫开来，玻璃门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周琰先洗完后，会坐在书桌前，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持续的水声，心神不宁地翻着书页，直到水声停止，周洄琛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更浓郁的薄荷清香走出来，用毛巾擦拭着黑亮的短发。
夜晚入睡前，是独属于他们的温存时刻。灯熄灭后，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周琰会自动滚进周洄琛的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周洄琛的手臂会环过来，将他圈住，手掌有时搭在他的腰侧，有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像一种无声的催眠。
他们并不总是说话，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地依偎，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同步。
身体的反应在这种亲密无间中无所遁形。有时周琰会感觉到周洄琛身体的变化，紧贴着他腿侧的灼热与坚硬。周洄琛会因此而微微僵硬，试图向后挪开一点距离，但周琰会固执地靠得更近，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介意，甚至是一种默许和鼓励。
然后，周洄琛的吻会落下来，从额头到眉心，再到嘴唇，缠绵而克制，在欲望的边界徘徊，最终总是化为一个更用力的拥抱，和一声压抑在胸腔深处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对面307宿舍的商思源和夏城易，似乎也找到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偶尔在走廊或水房遇见，商思源脸上那种明亮而略带狡黠的笑容，以及夏城易看他时那种无奈又纵容的眼神，都说明了他们的顺利。两个宿舍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互不打扰，各自守护着那份在校园规则边缘悄然滋生的秘密情感。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流过，平静，却暗流涌动。周琰沉溺在这种朝夕相对的亲密里，感觉像踩在云端，幸福得不真实。
他注意到周洄琛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眼神里会掠过一丝他无法捕捉的阴翳；有时在深夜，他会感觉到周洄琛小心翼翼地抽回被他枕麻的手臂，然后起身，在窗边站立很久，清瘦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周琰想问，却又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他只能在那时假装翻身，发出些微声响，周洄琛便会很快回到床上，重新将他搂进怀里，手臂收得更紧，仿佛他是狂风暴雨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周琰知道，前路未必平坦。那些隐藏在周洄琛心底的秘密，那些来自家庭、来自未来的压力，或许终有一天会浮现。
但此刻，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空间里，在每一次无声的眼神交汇里，在每一个共享的温暖晨昏里，他愿意相信，这份超越了界限的感情，足以抵御一切未知的风雨。他蜷缩在周洄琛的怀中，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觉得整个世界都缩小成了这一方天地，安全，温暖，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归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