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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画框里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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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画室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许清安坐在画架前，笔尖蘸着赭石色颜料，正对着窗台上的雏菊写生。那盆新种的花籽还没发芽，但傅时夜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旧画框，里面嵌着张泛黄的明信片，印着大片雏菊，此刻正立在花盆边，权当是给花籽做个“榜样”。
“这笔锋太硬了。”傅时夜端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往画架旁的小几上一放，视线落在画布上时，眉头微微蹙起。
许清安抬笔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成美术评论家了？”
“看你画多了，自然懂点。”傅时夜拿起块苹果递到他嘴边，指尖蹭过他的唇角，“王奶奶说，画画跟做人一样，得有软有硬，光有筋骨少了点温气。”
许清安咬下苹果时，看见他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道浅浅的疤——那是大学时替他搬画架被钉子划的，当时他还嘴硬说“小伤没事”，如今却被阳光晒得像道温柔的印记。他忽然放下画笔，往调色盘里挤了点鹅黄：“过来，给你画个速写。”
傅时夜愣了愣，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许清安拽住手腕拉到画布前。“就坐着，看你的书就行。”许清安把他按在窗边的藤椅上，塞了本旧诗集过去，“别乱动，不然画成歪瓜裂枣。”
傅时夜无奈地笑，只好翻开诗集，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阳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上，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许清安握着炭笔的手悬在半空，忽然觉得不必刻意勾勒，眼前的画面就已经足够动人——他低头看书时微蹙的眉峰，翻页时指腹蹭过纸页的弧度，连阳光在他脖颈投下的那道光影，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构图。
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有苹果的甜香飘过来。傅时夜看书的间隙抬眼，总能对上许清安的目光，两人都不说话，只任由空气里的暖意慢慢漫开，像水彩在宣纸上晕染。
“好了。”半个钟头后，许清安把画纸从画板上取下来，递到他面前。
画上没有精致的背景，只有傅时夜坐在藤椅上的侧影，手里捏着诗集，膝头落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银杏叶——是早上打扫时没扫干净的。最妙的是他耳后的位置，许清安用淡金色的颜料点了点，像落了粒阳光。
“这是什么？”傅时夜指着那点金色，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
“你头发里沾的金粉，”许清安笑，“早上种雏菊时蹭到的，藏在发缝里，我看了半天了。”
傅时夜摸了摸耳后，果然摸到点细碎的闪粉，大概是花籽包装纸上的。他看着画里的自己，忽然低声说：“以前总觉得，你画的都是风景静物，原来我也能进你的画啊。”
“你早就在里面了。”许清安从画夹里翻出本旧速写本，翻开其中一页——那是大学时画的，傅时夜在画室门口等他，背着光，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手里却紧紧攥着袋热牛奶，包装袋上的水珠晕开了纸面。
傅时夜的指尖抚过那页画，纸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那时候你总躲着我。”他声音有点闷，“画我还画得这么模糊。”
“现在不就清楚了？”许清安把新画的速写塞进他手里，“以后你的样子，我慢慢画，画到你头发白了，皱纹爬满脸，还能拿着画说‘你看，年轻时多好看’。”
傅时夜忽然把画纸按在胸口，俯身吻住他的唇角，带着苹果的清甜。窗外的风掀起纱帘，把那盆薄荷的香气卷进来，落在未干的画纸上，像给这帧日常，盖了个温柔的邮戳。
后来，那张速写被傅时夜找了个木框装起来，挂在客厅的墙上，就在那件补好的毛衣和缝了新扣的衬衫旁边。王奶奶路过时总笑着说：“这画里的人，眼里都是光呢。”
而画里的光，其实是画框外的人，用日复一日的寻常，慢慢点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