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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萨卡兹祖传同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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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兹戴尔似乎并不欢迎他，这是他来到卡兹戴尔都城后，黑王冠给他的第一反馈。
这很正常，奎隆虽说并非纯血魔王，但身上毕竟还带着萨卡兹的血统，但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异族魔王，不被萨卡兹接纳理所应当。想到这里他有点发愁，心想“文明的存续”这东西的基础设定能不能改一改，为什么非要前一任魔王死了才能摘下来呢？倘或这东西不需要他去死，他大可以在研究出新的数据传输器之后将这顶黑王冠还给萨卡兹——哦，虽然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但毕竟先到先得嘛，他对众多人趋之若鹜的魔王宝座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想着找个地方闷声研究几十年，先研究出到底怎么让源石化为自己的血肉，再研究到底怎么升维，一次研究不出来就下一次，研究嘛，只要时间给足，他自信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一旁的凯斯似乎有点愤怒，他将手按在了自己的源石杖上。“他们不应对您不敬，”凯斯说，“您是卡兹戴尔的新魔王。”
“魔王这个东西嘛，”见凯斯生气，博士反而并不愤怒，他笑着安慰年轻的笞心魔，“是先有权力，后有王冠，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能服众的权力与威望，黑王冠也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别生气。”
“但……”
“没事的，”博士说，“我会尽量履行我的义务的，你也别生气了，笑一笑吧。”
少年笞心魔便只好收敛怒火，他尝试着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魔王戈渎死后，土石之子的建筑一度彻底土崩瓦解，奎隆在位时尝试过修复，虽然石翼魔王庭对建筑有着先天的天赋与热爱，但复旧如旧也是罕见稀缺的一门手艺，所以当他下了马车，看到的就是卡兹戴尔的城墙崎岖地扭转着，不协调地在他面前展现，没有人给新的魔王开门，于是凯斯走近，询问城墙的守卫。
“你还真去了。”有个嘲讽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奎隆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
博士便抬头望去，在他看清来人面貌之前，鼻尖首先涌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他差点吐出来，城墙上的人笑出了声，“看啊，我们懦弱的新魔王，可别吓破了他的胆子。”
“霸迩萨是历任魔王中最像魔王的魔王，”亦有人叹息着说，“卡兹戴尔需要更激进的政策，新的魔王？‘告喻者’虽然鲜少出错，但偶尔错一回亦是情有可原。”
初始的恶心感过去之后，博士反而平静了下来，城墙上已经三三两两地聚起了人，他终于明白作为萨卡兹霸主的奎隆身边为什么只跟着一个堪称年幼的笞心魔，起先他以为是奎隆担心泄露秘密，但直到来到卡兹戴尔，亲眼见到了氏族与王庭，他才明白过来，年迈的奎隆堪称异想天开的命令也许并未得到许多人的支持，更多人认为他一意孤行，意气用事，老糊涂，千年前的卡兹戴尔的情况要比千年后还复杂很多，对他而言，这简直可以算是地狱模式开局。
“但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地方研究怎么升维，”博士默默地想，“我实在对你们这些破事毫无兴趣。”
想完他才想起正在和守卫交涉的笞心魔少年，他尝试着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扔出去，奎隆毕竟以性命找到了他又唤醒了他，醒来之后又是凯斯一路照拂，将这里的情况与风土人情细细地说与他听，光凭这个，他就做不到在凯斯仍然在努力争取的时候背刺他，说出“我不想当魔王”这种鬼话。
他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向城墙。
“凯斯的话……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能成为笞心魔王庭之主，”他又听到有人耳语，“他的天赋很强，只是为人有点死心眼。”
博士走了过去，听到了守卫与凯斯的争论。
“异族的魔王？凯斯，别傻了……我当然尊重奎隆大人和您，但卡兹戴尔不会接纳异族的魔王的……何况他还这样弱小，卡兹戴尔只会尊重敬服强者，离开吧，就当为了你好。”
博士想说点什么，凯斯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作声，他的源石杖隐隐发光，看上去似乎酝酿着威力不低的咒术。
“我只遵从魔王的命令，无论是哪位魔王。”凯斯说，“如果实在无法交涉，我会采用更萨卡兹的方式。”
“但为什么，凯斯？”有人万分不解地问他，“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做？”
“我将忠实执行奎隆大人的旨意，奎隆大人曾说，‘你需像待我般待他’，”凯斯说，他的源石杖上已经迸发出亮芒，“我信任奎隆大人，亦信任黑冠，既然黑冠选择了他，他便是新的魔王，卡兹戴尔应当给予他配得上他的待遇。”
于是在那柄杖上的光芒即将破杖而出的时候，守卫终于让了步。
“好吧，好吧，但你可别后悔。”守卫说，他悻悻地让开了路，凯斯便停了下来，博士一步一步走入卡兹戴尔，那些满怀恶意的目光从未消失，博士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他看向凯斯，凯斯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在安抚，又似在鼓励。
没办法了，事已至此，即便他不想走进这座城市，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缓慢地走了进去，心想到底有没有一种快速跑路的方法呢，这样想着，凯斯主动拉着他向前，仿佛在给他撑腰。
“没关系，”凯斯说，“别担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保护您。”
被一个年轻的萨卡兹这样安慰是很罕见的体验，初来乍到，纵然博士想要离开，碍于人生地不熟，他也并没有更好的去处，权衡利弊后，他只好慢慢地走进了卡兹戴尔城，围观的人们逐渐散去，但有些目光仍然好奇地望向他。
“刚刚反对您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王庭……”凯斯咬牙，“他们曾受奎隆大人恩惠，但却背弃了他们的誓言……”
“也能理解，”博士安慰，“等我想个办法把黑冠拿下来，你们拿着这东西另寻他主就好，毕竟我也并不觉得我能成为魔王。”
“您是预言所认可的魔王。”凯斯愣了一下，依旧坚持道，“虽然王庭态度暧昧，但也有一部分人是忠于奎隆大人的，请您相信我……”
博士扭头一看，凯斯眼睛都有点红，想来奎隆死去，异族魔王不受王庭欢迎地来到卡兹戴尔，这些事把他冲击得也不轻，想到这他的心就软了下来，凯斯再怎么说，毕竟也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既然带上了这顶冕冠，他就总要与他一同承担，现在的卡兹戴尔并不大，博士很快便抵达了他的居所，在城门耽误了一些时间，导致他们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睡吧，晚安。”舟车劳顿后，博士说，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夜晚，他和凯斯走了进去，寝宫里几乎空无一人，除了凯斯，并没有其他守卫在此，博士对此倒是不挑，他躺在了不算舒适的房间里，凯斯揉着眼睛在外面守着他，被他再三劝阻仍然坚持留在这里。
“我说过我会保护您的。”
博士哭笑不得，他想凯斯虽然是个好孩子，但那群人说凯斯有点死心眼，好像也确实是真的，他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说，只好自顾自地躺下，消化着这一天的内容，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又不适地睁开了眼睛，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使他疑心自己做了噩梦，但他很快发觉疼痛感是真实的，他睁开眼睛，听到了嘈杂的声响，有人闯入了这间不算舒适的寝宫，激进的萨卡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欢迎新的魔王。这所寝宫热闹了起来，较之之前热闹得多。
疼痛究竟来源于哪里呢？他低头看去，终于找到了疼痛的来源，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利刃，打磨得十分粗糙，但博士还是一眼望出那东西的材质是源石，他只觉得痛，胸口的伤势仿佛已经抽走了他的所有力气。有人将黑冠从他的头上生生扯下，博士看不清对面的脸，只能听到那些人的笑声。
“异族的魔王？什么繁荣？什么未来？我看他们都是废物！”
在刺穿皮肉的疼痛中，博士猛然想起，凯斯说会在外面守着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有人进入这间寝宫……那凯斯呢？
那个年少的、死心眼的、天赋很高的萨卡兹笞心魔呢？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那个人，此时寝宫里的萨卡兹并不少，但似乎没人想到他还能动，胸口上的伤本应致命，却并未流出多少血来，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在门边看到笞心魔少年青灰的脸庞。
他紧紧握在手上的源石杖已经完全被毁了，但他仍然强撑着坐起身，似乎试图攻击来犯之敌，他应该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只能勉强地靠在墙上，身体却不断地下滑，见到博士，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博士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到笞心魔少年声音微弱地说，对不起。
黑冠感受到了垂死之人的情绪，他为没有保护好新的魔王而道歉，他也为没能完成旧的魔王的嘱托而道歉。笞心魔本该能听到那些恶意的低语，但他的能力被更强大的同族所抵消，是他的经验不足，都是他的错。
没能察觉危险，没能保护住你，执意将你拉入卡兹戴尔，我很抱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魔王。无论是您，还是奎隆大人。
“但其实不是你的错……”博士自己也已然垂死，但他仍然撑着身体，虚弱地轻声说，“你只是在完成魔王交给你的任务罢了……不是你的错。”
笞心魔少年眼中的光彩终于彻底散去，博士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如之前他拉住了自己，凯斯只是个想要完成任务的、死心眼的孩子，如果他有未来的话，也许他有机会成为笞心魔王庭之主，但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死亡的脚步并不会因为谁的天赋高超而停滞分毫，他只会平等地、猝不及防地带走每个人的性命。
胸口上的伤势愈发疼痛，意识模糊间，博士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带动这柄小小的匕首上下划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一种难言的疼痛顺着血流游走于他的全身，他终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认识到了一件事。
——而源石会成为你的血肉。
原来是……以这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