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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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槐树下的秘密基地
金在中七岁那年的夏天，蝉鸣把空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蹲在老槐树的浓荫里，手里攥着块刚从家里偷拿的麦芽糖，盯着树洞里那只瘸了腿的小野猫——三天前暴雨冲垮了猫窝，他发现这小家伙时，它正缩在砖缝里发抖，右前腿以诡异的角度弯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在中把麦芽糖掰成小块，放在掌心递过去。小猫警惕地嗅了嗅，黄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却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小口舔舐着糖块。那舌头软得像团棉花，蹭得他掌心发痒。
这是他发现的秘密基地。老槐树在巷子深处，树干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离地三米高的地方有个天然树洞，被茂密的枝叶遮得严严实实。前阵子他爬树掏鸟窝时意外发现了这里，树洞宽敞得能塞进他和一只猫，便成了他放学后的专属角落。
“在中！”
熟悉的呼喊声从巷口传来，带着点气喘。在中赶紧把小猫往树洞里塞了塞，用树叶盖住：“嘘，别叫那么大声！”
阿澈背着书包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脑门上：“我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说今晚做了你爱吃的油焖大虾。”他仰起脸，看见在中趴在树杈上，校服裤腿沾着泥，“又爬树了？你娘要是知道，准得罚你抄《弟子规》。”
在中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就不告诉她。”他拽着阿澈往树洞底下躲，“给你看个好东西。”
拨开树叶，树洞深处露出团毛茸茸的东西。小猫被惊动了，怯怯地探出头，看见是在中，才敢把瘸腿往前挪了挪。阿澈眼睛瞪得溜圆：“哪来的猫？还受伤了！”
“捡的。”在中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偷偷从父亲药箱里拿的药膏和纱布，“我给它包扎过了，你看。”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小猫的伤腿，上面缠着圈歪歪扭扭的纱布，是他用口水沾着固定的。
阿澈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猫爪：“真可怜。要不……咱把它带回家养吧？我娘会治伤，她以前是接生婆，懂这些。”
在中犹豫了：“你娘不是不让你养宠物吗？说脏。”
“我跟她说是你捡的，你娘让你养，你娘不是最疼你了吗？”阿澈眼珠一转，“就说你娘怕你玩物丧志，让我帮忙看着，等猫伤好了就送走。”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先把猫藏在树洞里，每天轮流从家里偷食物来喂。阿澈负责带米汤和鱼骨头，在中则偷拿母亲做的肉脯——那是父亲出海前特意给她买的，她总省着，现在却心甘情愿分一半给这只素不相识的小猫。
接下来的日子，槐树下成了两个孩子和一只猫的秘密。阿澈的母亲果然没起疑，只是偶尔念叨：“你跟在中少往那老树跟前凑，听说里面有蛇。”阿澈嘴上应着，转脸就把这话当笑话讲给在中听，惹得在中笑他娘“老迷信”。
在中则把母亲给的零花钱全换成了小鱼干，藏在书包最底层。有次被母亲发现，她捏着在中空荡荡的钱袋，没发火，只叹了句：“你这孩子，心太软。”第二天，在中的饭盒里就多了个煮鸡蛋，母亲说：“自己吃，别总想着给别人。”她没问“别人”是谁，却把鸡蛋剥了壳，怕烫着他。
小猫的腿渐渐好了，能一瘸一拐地在树洞里走动。在中给它取名“槐序”，因为是在槐花纷飞时捡到的。槐序很通人性，看见他俩来，就会用脑袋蹭树洞壁，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阿澈总说：“它肯定是想出来，咱带它去晒晒太阳吧。”
那天午后，他们抱着槐序坐在槐树的横枝上，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猫身上，像撒了把金粉。槐序伸了个懒腰，忽然跳下阿澈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往树顶爬，惊飞了一群麻雀。
“你看它，好了伤疤忘了疼！”阿澈笑着去抓，却不小心从树枝上滑了一下，好在抓住了在中的胳膊。在中用力拽着他，两人在树杈上晃了半天，吓得槐序“喵呜”直叫。
最后还是阿澈的父亲路过，把他俩从树上揪了下来。阿澈被揍了屁股，疼得直哭，却还不忘喊：“别打在中！是我要爬树的！”
在中也挨了母亲的罚，跪在祠堂里抄《弟子规》，抄到“父母呼，应勿缓”时，眼泪掉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墨痕。可她心里不觉得委屈，因为槐序被阿澈的母亲接回了家，说要好好养着，等它伤彻底好了，就送回在中家。
傍晚时分，阿澈一瘸一拐地来找她，手里捧着个小木箱：“我娘说，这是给槐序做的窝，垫了棉花，软和。”他裤腿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却笑得灿烂，“我爹说了，下次再爬树，就把我绑在柱子上。”
在中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把抄了一半的《弟子规》推给他：“帮我抄两页，就当赔罪。”
阿澈立刻接过笔，虽然字歪歪扭扭，却写得认真。夕阳从窗棂照进来，把两个孩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槐序在木箱里打了个哈欠，树洞里的秘密换了个地方继续，而那些藏在蝉鸣和笑声里的夏天，像槐树上的花，落了又开，却永远留在了记忆最香的地方。
后来槐序成了在中家的猫，每天趴在她的书桌上，看她写字、做算术。阿澈还是总来找她，有时是送母亲做的糕点，有时是炫耀他新做的弹弓，挨打也没改了爬树的毛病，只是再也不敢带着在中一起疯。
有次在中问他：“你不怕再被你爹揍吗？”
阿澈挠了挠头，指着窗外晒太阳的槐序：“你看它，以前那么怕人，现在不也敢躺在门槛上打呼噜了？有些事啊，疼一次就够了，记着甜的部分就行。”
在中点点头，忽然懂了。就像槐序永远记得树洞的温暖，她也会永远记得，那个夏天，有个男孩为了护着她挨了揍，却还笑得像颗刚剥开的糖。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 8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