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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侵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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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那白袍老板转身欲走,心头一急,脱口喊道:“等等!”
那老板的身影骤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诡异的滞涩感转回身,面向他。宽大的兜帽下,依旧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
少年被这反应弄得一怔,犹豫着,还是重复了问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积分…又是什么?”
老板的声音响起,平板、单调,毫无波澜,像在背诵一段刻入骨髓的条文:“此处乃‘幽都’。年满十六、觉醒了灵力的修士方可被接引至此。最终,在城中存活至最后,积分位列前十者,可得神明庇佑,实现一切愿望。”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那个手环吗?”少年追问,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老板机械地点头。
“那…别人能碰到你吗?”少年想起自己方才穿透而过的诡异触感。
“能。”老板干巴巴地回答。
少年刚想继续问“为什么我碰不到你”,那老板却突然抬起一只被白袍覆盖的手臂,僵硬地指向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下方:“那个玉佩…是你的吗?”
少年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地面尘埃中,静静躺着一枚半掩的玉佩,正是他之前紧握的那枚,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
“是…是我的。”他下意识地回答,走过去,拿起来,心中莫名一紧。
就在他刚拿起来的瞬间,那白袍老板原本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震,宽大的兜帽完全转向他,仿佛那片阴影之下有什么东西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
紧接着,死寂的街道骤然变了!
原本空荡的街巷两侧,一扇扇门窗无声洞开,一个个、一群群穿着同样白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密密麻麻,站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全都面向着包子铺的方向,所有的兜帽都微微低垂,那阴影之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少年身上!
绝对的寂静被一道威严、冰冷、不似人声的巨大声音打破。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从整个城市的上空、从每一寸空气、每一块砖石中同时震响,轰鸣着灌入少年的耳膜乃至灵魂:
“法则通告:发现持有‘源符’之入侵者。”
“格杀令即刻生效!”
“击杀入侵者者,即刻擢升积分榜首位!”
声音落下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那些原本如同雕塑般的白袍“居民”依旧静止,但城市深处,那些参与“游戏”的修士们所在的方向,数十上百道强悍冰冷的气息骤然爆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汹涌扑来,瞬间将这座小小的包子铺和其中的少年彻底淹没!
少年僵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枚突然成为催命符的玉佩,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那无数道锁定他的杀意下冻结了。
少年瞳孔骤缩,几乎能听到杀意撕裂空气的尖啸!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嗤啦!” 他原本站立的地面被数道无形的力量撕开深深的裂痕。几个白袍“居民”的手臂还保持着前伸扑抓的姿势,它们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无法闪避的压迫感。
少年连滚带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后逃去。他能感觉到身后冰冷的“目光”和更多无形的攻击接踵而至。
就在一道几乎要触及他后心的阴冷气息即将命中时,他左手那枚古朴的戒指微不可察地一闪。
“铛!” 一声仿佛金铁交击的轻响在他背后荡开,那股致命的攻击被无形地偏斜开来,震得他气血翻涌,扑倒在地,但也借此躲过一劫。
他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拼命向前冲。
眼角瞥见一间开着门的铺子,里面炉火熊熊,挂着各种铁器——是一家铁匠铺!他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冲了进去,不顾一切地扑到那燃烧的熔炉前,掏出那枚滚烫的玉佩,狠狠扔进了喷吐着赤红火焰的炉心!
“烧掉它!快烧掉它!”他盯着炉火,心中疯狂呐喊。
然而,那玉佩躺在炽热的炭火中,任由烈焰舔舐,竟没有丝毫变化,连颜色都未曾改变,仿佛那足以融化精铁的火焰只是虚幻的光影。
追捕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压迫感已在门外响起。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那烧不化的玉佩,转身从铁匠铺的后窗猛地翻了出去,再次融入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
他不要了,那东西是个祸害,还毁不掉!
他拼命奔跑,冷空气呼吸着都十分困难。
终于,他看到一个堆满废弃箩筐的阴暗角落,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钻了进去,拉过一个巨大的破筐扣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里。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他摊开手掌,那枚戒指静静躺在掌心,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金色柔光,像一颗微缩的星辰。
他盯着戒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颤抖:“求求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手环,哥!姐!我真的求您了!求求您!”
戒指上的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理解他的请求,但似乎没听懂。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稳定地朝着这个角落走来。是那种白袍“居民”特有的、仿佛脚不沾地的脚步声。
少年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呼吸屏住,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点。冷汗从额角滑落,滴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脚步声在他的藏身之处前停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一道毫无生气的“视线”穿透了破筐,落在了他身上。
完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时,掌心那枚戒指忽然温热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低头,只见戒指的金光如同流水般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他的左手手腕,光芒凝聚、固化,最终变成了一个与其他参与者一般无二的黑色手环,严丝合缝地扣在他的腕上,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数字显示。
“哗啦——”
头上的破筐被一只覆盖在白袍下的手猛地掀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少年被迫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恐和狼狈。他与那模糊兜帽下的虚无“对视”着,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挽起自己破烂的袖子,将左手腕上那刚刚由戒指化成的黑色手环,急切地亮给那白袍“居民”看。
那白袍“居民”低垂的兜帽微微动了动,似乎“看”了一眼那手环。
停滞了仿佛几百年那么久。
最终,它缓缓地、无声地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迈着那种诡异的步伐,渐渐走远了。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少年才猛地泄了气,瘫软在冰冷的墙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