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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苦心孤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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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姐姐摸出酒瓶擦拭,就见自家老板和一个大男人从进门开始就拉拉扯扯、吵闹不停,高大的男人随手一揽便将卫宪雩搂进怀里。卫宪雩单方面输出,男人含笑地听着,面上心里没有一丝不愉快,反而更多的是对卫宪雩吵吵闹闹的喜悦。
前台小姐姐啧啧感叹两声。
“你再骚扰我我真的报警了。”卫宪雩不顾教养缺失地指着徐颂扬。
徐颂扬就把他的食指圈进手心里:“别冻着一根手指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笑嘻嘻地挨骂。
卫宪雩背地里厌恶徐颂扬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明面上又想不到见招拆招的方法,气急败坏地商量:“你松开我。”
“为什么?”徐颂扬很不情愿,“松开你就跑上楼不下来了。”
“我心里又没鬼我跑什么?”
徐颂扬闷着头思考,卫宪雩真怕他那脑容量把自己脑袋给运转炸了。
“算了,”妥协,“你跟我一起上楼行了吧。”
徐颂扬憋屈地把手收紧:“嗯嗯。”
卫宪雩生无可恋:“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依赖症啊?”
“没有。”
“那你放开我,你没看到刚刚前台的小美女一直看着我们吗?”
徐颂扬有一点缝隙都要钻进去:“你叫她小美女为什么叫我小伙子?”
卫宪雩被他半抱半拖上楼,全程没使上力气,脚底板落地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一推开门就踹开他:“那我叫你什么?小皇帝。”
“不好听。”
卫宪雩摘掉棉帽、围巾,心说那是用来损你的当然不会好听:“小兄弟。”
徐颂扬拾起他掉在地上的围巾闻了闻,“感觉不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卫宪雩脱掉羽绒服:“小朋友?”
听见这个称呼,徐颂扬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看向卫宪雩,瞬间被他褪去臃肿后的内搭惊吓到了。
卫宪雩的臭美病没得治,冬天还没完全过去就敢穿露肚子和脖领子的衣服,裤子也是,又薄又紧。徐颂扬大步上前,把他的羽绒服给重新拉好拉链:“你里面穿的什么啊。”
“毛衣啊。”
“都破成这样了还毛衣?”现在的审美不要命,“这毛衣一点都不保暖,会感冒的。”
“所以我带了羽绒服啊。”卫宪雩暗暗跟他较劲。
徐颂扬说出他接下来一天的服装规划:“不出门你是不会穿上它的。”
“犯法吗?不犯法就赶紧松开我,我新买的不穿上显摆我才有病。”
徐颂扬松开他,卫宪雩退到办公桌后面解拉链,眼睛戒备地瞪着他的一举一动。
徐颂扬凝视他裸露在外的肚脐和锁骨,特别想拿棉花把他整个包起来,一点都不给别人看见。
“你不爱惜身体,以后刮风下雨天有你受的。”
“这叫穿搭,你懂吗?”卫宪雩把掉进衣领里的头发捞出来,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扎成低丸子头,露出左耳垂上的一颗钻石耳钉。
徐颂扬顿时被吸引了去,臂长超过办公桌的长度伸到卫宪雩的耳边,摸了摸光滑璀璨的钻石:“这是……”
“设计师Moon的‘夜猫’,好看吗?”卫宪雩避重就轻。
“Moon,我买过他设计的香水,不知道他还是珠宝设计师。”
徐颂扬的眼神暗了几分:“这颗‘白昼之光’价值不菲,Moon把它做成了耳钉,只有卖到一个好价钱才不算暴殄天物。谁送给你的?”
“的确是别人送给我的。”卫宪雩玩味道。
“卫宪雩!”徐颂扬气他和卫宪雩之间还隔着一张碍事的桌子。
卫宪雩悠闲地坐回椅子里,笔直的长腿交叠,仰视徐颂扬的目光强悍极了,“你的确很了解Moon啊,但你不够了解我。”
“我要怎样才能了解你?”徐颂扬求解。
“一步一个脚印。”卫宪雩把玩桌子上的绿翡翠戒指,“耳钉是Moon送我的生日礼物,世界上有很多‘白昼之光’,但‘夜猫’独此一份。你说,他称不称得上暴殄天物?”
徐颂扬哑然。
如果是卫宪雩的话,那就不是,根本不是。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卫宪雩把腿放下,皮椅下的滑轮滚动,卫宪雩拽着徐颂扬的衣领拉近自己,说,“你说话真的让人来火。”
“不等我把话说清楚就凭借自己的情绪判定一件事,这种行为实在是幼稚,也太年轻了。”
“就你这种缺心眼、直来直去的性格,进了社会不说被骗几次,你够打几回?”
徐颂扬鼻孔出气,按住他的后脑勺,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卫宪雩的脸侧:“一天到晚说假话有意思吗?如果身边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你说我幼稚,说我年轻不懂事我都认下,我会慢慢历练成一个毫无特色只为了融入社会的人。我就是想在你面前,能不用那么虚伪,也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多喘口气。”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不让人感觉他在生气,而是实打实地按照卫宪雩的标准好好说话。
不莽撞,不幼稚,不年轻的标准。
他们两个人都太着急彼此能够改变而自己坚守本心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是不可能的。因为潜意识里,每一次拒绝都预示下一次的接受。宁愿方式激进,又不愿意一蹴而就。
现在,他们都被困在“着急的希望”里。
卫宪雩的手渐渐松开,他越是让徐颂扬捕捉到离开的想法,徐颂扬就越是把他盯得更紧:“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骗我说不冷。卫宪雩,你喜欢穿破洞的衣服你就穿,前提是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喜欢你漂漂亮亮的样子,像只小三花,如果有人当面说你不好看我一定揍回去。但我一想到别人看你时的眼神我就受不了。”
徐颂扬低头,靠在卫宪雩的肩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你知道吗?”
徐颂扬和他有一段距离,可卫宪雩听得清清楚楚、感受得震天撼地。
“卫宪雩,我不信社会上的人都一个样,一定有和我一模一样的。我爸给我创造了优渥的条件,让我比更多人都要幸运。所以我不要为了活着而生活,命运让我往东走我偏要跟随我的内心。”
徐颂扬一点点从肩头移动到肩窝,滚烫的额头帖着卫宪雩的锁骨,和他一起细微地颤抖。
“我爸跟我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生活,可不说假话和身边有个能说真话的人,就接近生活了。”
“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徐颂扬的声音罕见地变得很轻,“我怕你有,又怕我来了之后,你说没有。”
徐颂扬气息不稳。
“有吗?”
卫宪雩不吭声。
“有吗……”
徐颂扬鼻头酸涩。
“你说没有我就很开心了。”
卫宪雩把脸偏向一边:“暂时没有。”
徐颂扬松心地吸了口气,腼腆地笑着:“以后是不是会有?”
“我很抢手的好不好!”卫宪雩推开他,“重死了。”
“我在减肥呢。”徐颂扬的脸皱成一团,担心卫宪雩是不是真的嫌他胖。
卫宪雩定定地看着他:“我发现我每次想要赶你走的时候,你话都会很多。”
徐颂扬落寞地蹲在他面前,“我也很抢手的好不好……”
卫宪雩踢开他:“卖萌没用。”
徐颂扬奄奄地“哦”了声。
卫宪雩于心不忍,啃着手里的翡翠,没好气道:“你跟我说说减肥的事情吧。”
徐颂扬兴致缺缺地说:“我打算通过节食和运动的方法。按照我现在的体重,大约每天摄入两千六百卡到三千卡是正常的指标,但只能够维持体重不变。当摄入量小于消耗量,我就会瘦。”
“嗯,少吃多动剪掉二十斤不难,瘦了之后呢?”
徐颂扬讨厌制作计划,更讨厌实施计划,船到桥头自然直,他随心道:“瘦了之后……继续做吃播。”
卫宪雩弹了下他的脑门:“问题就在这儿。”
卫宪雩道:“二月份你刚做吃播那会儿很瘦,第一次直播你吃了八菜一汤,之后不是六个菜就是四个菜。视频好看是好看,热度有了,粉丝积累了,但你的胃也撑大了,体重也上来了。你告诉我,越到后期你拍视频就越痛苦了对吗?”
“嗯嗯嗯!”徐颂扬点头如捣蒜,“我每天都很难受。”
“因为你吃得太多了,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容小觑。网上那些吃播催吐的、光嚼不咽的、纯食欲大和纯拼命的不计其数,像你这种眼大肚皮小的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小喽啰。”
“那……”徐颂扬很早酒想问了,“那我看人家都直接喝巧克力酱……”
“赚钱啊。”卫宪雩抓了把头发。
“钱难赚屎难吃”这个道理,看吃播的人和吃播没什么区别。换个环境,换个场所,人人都是视频里的吃播。为了生活,赴汤蹈火,为了好点的生活,首先牺牲掉的就是看起来没用好欺负的身体。
卫宪雩曲起手指在徐颂扬的额头上敲了两下,“你既然记得你父亲跟你说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理解一下呢。‘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生活’,但你的起步条件比他们好太多太多了。你想要赚钱,完全不用和他们一样拼。”
“那他们能赚到钱吗?”徐颂扬说,“他们拼死拼活吃了这么多才几十个点赞。”
卫宪雩又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老管别人做什么?就算你的视频零人点赞,他们的点赞量也不会因此上升。反正你记住,他们赚不到钱不是你造成的,赚到钱更和你没关系。”
卫宪雩敲打:“社会第一课:管好你自己。”
“跟我没关系……”徐颂扬默念,“那会不会太冷血了?”
“不会。”卫宪雩说,“世界上都是冷血的人,你怕什么?你不要以为别人对你的笑脸是因为你好,那是因为你没有对他们造成威胁。等你真正触及到他人利益的时候,满世界的变脸戏法等着你瞧,他们有的是法子绊倒你。你可能一跌就是一辈子。”
教孩子真费心力。
“想要‘好好生活’,就该冷血一点啊。”卫宪雩操碎了心,“听到了没?”
“听到了。”
卫宪雩喝了一口冷掉的热可可润润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父母教小孩儿做作业的时候会发疯了。”
卫宪雩一语中的:“你根本听不明白。”
徐颂扬这会儿就没听明白,抬眼瞧他。
这个视角的卫宪雩更骨感、更傲气,衣服香喷喷的,小腹微微起伏,吸气时的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徐颂扬看着看着,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啊,就适合被人阴一次,往后什么都懂了。”
大腿一重,卫宪雩低头一看,徐颂扬的圆脑袋安妥地靠在他的膝盖上,卫宪雩无声笑了起来,手向徐颂扬的头顶探去。
当发丝刺进皮肉,卫宪雩如惊醒一般,惊慌地撤回手。
“你干嘛?”
卫宪雩推了推徐颂扬的肩膀,徐颂扬发出一声迷糊的呓语。
卫宪雩那点温存荡然无存,“徐颂扬!你特么居然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