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的班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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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开学那天，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崭新的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白予抱着刚发的语文课本，指尖还残留着油墨的清香，抬头就看见讲台前站着的新班主任。
白予坐在第三排，看着郑老师把写着名字的粉笔字写得娟秀又工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新老师看起来这么温和，应该会是段不错的日子吧。
她低头理了理衣角，指尖划过课本上“五年级”三个字，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女老师穿着浅米色的连衣裙，嘴角弯着温柔的弧度，皮肤白得像浸在水里的玉。
“大家好呀，我叫郑伊，以后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啦。”她的声音像浸过温水，轻轻落在每个人耳边，白予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听说新老师很严格，现在看来，分明是位温柔的姐姐。白予偷偷抬眼，正好对上郑伊望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像盛着星星，看得她心里暖暖的。
起初的日子像裹了蜜糖。
郑伊似乎格外喜欢成绩拔尖的白予，作业本上总留着鼓励的红笔小字，课堂上也常点她回答问题，偶尔还会在走廊里叫住她，塞给她一颗水果糖：“白予，你这篇作文写得真好，继续加油呀。”白予把那些糖果纸小心翼翼地夹在日记本里，觉得这个新班主任就像姐姐一样亲切。
郑老师很快记住了白予的名字。第一次单元测验后，她拿着满分的试卷走到白予座位旁，指尖轻轻点了点卷首的名字：“白予，这道阅读理解的答题思路特别清晰，能给全班讲讲吗？”得到表扬时，白予的耳朵热得发烫，郑老师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里的欣赏像星星一样亮。
那段时间，郑老师总把白予的作业当作范本展示，会在她练钢笔字时悄悄递来一张字帖，甚至在她感冒请假时，特意让同学捎来手写的笔记。白予常在作文里写“郑老师像妈妈一样”，每次都能得到红笔圈出的波浪线。
白予看着郑老师发作业本时会弯腰对个子矮的同学笑，会记住谁不爱吃香菜，甚至在她默写全对时，悄悄塞给她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再接再厉哦，你很有潜力。”那时候，白予总觉得郑老师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让人安心。
“从今天起，作业错一个字，打手心一下；背书不过关，打三下；测验低于80分，五下。”郑伊的声音依旧平稳，眼神却冷了下来。第一个被点名的是后排总爱走神的男生，他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手刚伸出来，戒尺就“啪”地一声落了下去，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炸开，男生疼得眼眶都红了。
白予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到。“白予，”郑老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没错，但要起带头作用，让大家知道犯错就要受罚，连带也要警醒。”戒尺落下的那一刻，白予疼得指尖发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
她不明白，那个会给她糖吃的老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下一个被点名的是后排总爱走神的男生，理由是“卷面潦草”。戒尺落在手心的声音清脆得刺耳，男生疼得眼圈发红，却被郑老师冷冷的眼神逼得不敢作声。接着是课代表，只因“错了一个不该错的字”；然后是千欢渡，他是白予最好的朋友，明明已经考了全班第三，却因为“上课转笔分心”，也挨了两下，手心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从那天起，教室后门的角落总放着那把戒尺。郑老师打人的理由越来越多：坐姿不端正、回答问题声音小、甚至只是“看我的眼神不对”。
白予见过平时最调皮的男生被打得手心青紫，见过文静的女生抽泣着不敢抬头，也见过千欢渡偷偷把被打红的手背藏在背后，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那把戒尺成了教室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郑伊依旧会对白予露出微笑，夸她作文写得好，却也会在她默写错一个词时，毫不留情地扬起戒尺。
白予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走向讲台，听着那一声声“啪、啪”的脆响，再看向郑伊脸上那抹不变的、温柔又冰冷的微笑时，终于明白——那个开学第一天她觉得像姐姐一样的老师，其实是一场漫长噩梦的开端。
她那曾经夹在日记本里的糖果纸，如今看来，也像是裹着玻璃渣的甜。
那天起，郑老师的微笑成了白予最害怕的东西。那笑容像一层薄薄的糖衣，下面裹着的全是冰冷的戒尺。每天上课，白予都紧绷着神经，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手心就会传来熟悉的刺痛。教室里再也听不到以前的笑声，只有此起彼伏的戒尺声，和同学们强忍着的抽泣声。
郑老师依旧会对大家笑，只是那笑容里总带着一丝让人发怵的寒意。她会在语文课上温柔地讲解诗词，下一秒就因为有人低头捡橡皮而扬起戒尺；会在班会课上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转头就因小组讨论声音太大而让整个组轮流受罚。
白予开始害怕语文课。她把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把课文背得滚瓜烂熟，可每次看到郑伊拿起戒尺，后背还是会冒冷汗。有一次她紧张得在课堂上打翻了墨水，墨汁溅到作业本上，郑伊走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下一秒，戒尺就落在了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上。
“不小心没关系，但要记住慌乱的代价呀。”郑伊的声音依旧轻柔，白予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再也不敢在作业本上期待笑脸了，每次交作业前，都要对着台灯检查三遍，连标点符号都不敢错。可即便这样，也逃不过。有天郑伊抽查背诵，白予背到一半卡了壳，戒尺就又落了下来。疼倒是其次，她看着老师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漠，突然想起开学那天的阳光，原来有些温柔，真的只是看起来而已。
手心的红痕消了又肿，肿了又消，渐渐变成一片暗沉的青紫。白予开始害怕走进教室，害怕看到郑伊那张永远带着标准微笑的脸，更害怕她从抽屉里拿出戒尺时，那瞬间冰冷下来的眼神。
她不明白，那个曾夸她作文写得有灵气的老师，怎么会变成这样？阳光再照进教室时，落在郑伊白皙的脸上，只让白予觉得刺眼。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心，第一次觉得，这个学期漫长得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直到毕业那天，这一场噩梦才结束。它像一场大雨，笼罩了白予的小学时光，她并未从那场大雨中走出来，只是雨停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新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