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控 ...
-
六月漓江大学的午后，阳光被香樟树筛成碎金透过窗户落在课本，却暖不透祁落冰凉的指尖。秦老师多课件翻到第五页，多媒体的屏幕反射着白光，混着后排男生用笔帽敲桌子的声响，在祁落听起来却像是无数根针在不断的扎向自己的心。他放在桌下的手正不受控制的颤抖，校服袖口被攥出褶皱，出门前塞进口袋里的药盒，此时摸起来形状不对，掏出来竟发现是祁升的维生素B，白色的药片在光线下晃的剌眼。
喉咙涌上铁锈味的腥甜，他猛地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驱散眼前的白雾。同桌夏祈翻动笔记本的声音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瞥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祁落尽力想才扯出一个笑容，胸腔却像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发出喘息。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桌屉里的美工刀，指腹轻轻擦过冰凉的刀片，连眼睫毛都在颤抖。
祁落并没有回应，只是把药瓶塞回口袋，手指却止不住的发抖。美工刀硌着大腿，冰凉的触感像是某种诱惑，顺着神经向上攀爬。他用力杷手攥成拳头，任由指甲插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对抗翻诵的黑暗。但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呼吸逐渐困难，视线开始模糊，像无数只蚂蚁在爬。
“祁落？”夏祈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他看见祁落的肩膀在轻微发抖，刘海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
在这个时候，祁落的手不受控制的拿起了美工刀，冰冷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激灵，理智却像被潮水淹没，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划开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刀片弹出的“咔哒”声很轻，却像惊雷一般在夏祈的耳边炸开。
“祁落，你在干什么！”夏祈猛地按住他的手腕，却晚了一步。银色的刀片已经划破校服的袖口，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肉翻涌的伤口。
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浸透灰色的校服袖子，滴在桌上，晕开深色的圆点。祁落静静地看着血流出来，疼痛反而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看见夏祈眼里的惊恐，看见周围同学们震惊的表情。
“夏祈………”祁落的舌头抵住上颚，努力想把话说得清楚些，却只能发出些许气音，“别让……他们看见……”灰眸里满是乞求，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像一个破败的机器，零件散了一地。夏祈立即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挡住了周围惊惶的目光。布料擦过伤口时，祁轻轻的闷哼一声，看见夏祈蹲下身时，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是那么苍白又脆弱，“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准说抱歉！”夏祈的指按在祁落的手腕上，那里血流的又快又急，像要带走他身体是最后一丝温度，祁落的灰眸彻底失焦，头无力的靠在夏祈的肩膀上。“抱歉……”他喃喃着“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
“别说话！”夏祈死死按住伤口，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小落！”“听着！”“不准睡！”“你不是喜欢吃章鱼小丸子吗？”“放学我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加双倍木鱼花！”“听见没？”
教室后排传来唐梦压抑的哭声，林野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秦老师对着电话语无伦次地报地址。但这一切似乎都离祁落很远了。他模模糊糊的想，今天的章鱼小丸子加双倍料，一定很好吃吧。祁落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一丝笑容“祈，不要担心，我只是有些累了，需要灯一个盹儿而以。”然后，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夏祈的怀里，灰色的眼睛像坠入了一场漫长而又寂静的雾，永远的闭上了。夏祈跪在祁落身边，用自己的外套紧紧裹着那了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喊：“小落，别睡！”“看着我！”“不准睡！”“撑住！”
窗外的阳依旧刺眼，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夏祈握着他的手，他第一次觉得六月的阳光是如此冰冷。他努力的用外套按住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可祁落的体温却愈来愈凉，他只能徒劳的攥紧祁落的手，任由鲜血染红自己的校服，染红这个本该充满蝉鸣的六月午后。真的像落雾写的一样：“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都溺死在了六月的蝉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