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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谢尚屿跟回府 ...

  •   沈浅玥没有再等他的回答,她冷冷地扫了一眼谢尚屿那张温雅的面孔。

      “二哥远道归来想必也累了,好生歇着吧,谢府的家事自有我这当家主母处置,不劳费心。”

      说罢,她头也不回,步履沉稳如渊渟岳峙,守在门口的槿玉跟上她的步伐。

      谢尚屿手中的茶杯,终于“啪”地一声,被他生生捏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殷红的血丝,溅落在他天青色的锦袍上,留下刺目而肮脏的痕迹。

      沈浅玥那句“不劳费心”尚未在楼阁中完全消散,就在她即将踏出门槛的刹那。

      “呵。”

      一声短促、冰冷、带着十足嘲弄意味的嗤笑自身后响起。

      谢尚屿缓缓抬起那只被碎瓷割伤,正滴落血珠的手,仿佛那刺痛微不足道。

      “弟妹这当家主母的威风,二哥今日算是领教了。”

      沈浅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在光影映衬下愈发清冷如霜的侧脸,线条紧绷。

      谢尚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嘴长在你身上,自然由得你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这本事,二哥在京城之外,也早有耳闻。”

      他受伤的手掌撑在红木小几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目光死死锁住沈浅玥的侧影。

      “真相可不是靠嘴定论的,尚嘉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如今这样岂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我自会去查,弟妹可不要做贼心虚才是。”

      沈浅玥终于完全转过身来,她正对着谢尚屿,身影立在暖阁门口的光影交界处,一半沐浴在阳光中,一半隐在暖阁的阴影里,如同她此刻复杂难辨的心境。

      她看着谢尚屿眼中那份不容作伪的痛心与身为兄长的愤怒,那份对弟弟的真切担忧,让她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叹息的波动。

      “二哥,我所说句句属实,你要查自然是你的自由,但眼睛要擦亮些,耳朵,要竖起来听真些。”

      “这京城的水可深得很,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底下藏着多少噬人的漩涡,多少淬毒的暗箭,盯着尚书省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他们像嗅到腐肉的豺狼,平日里缩着爪子装人,一旦有机会……”

      “他们不介意在我们之间……多烧几把火,多递几把刀,把水搅得越浑,把人心挑拨得越乱,他们才越好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

      她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警钟之上。

      “二哥满腔兄弟情义,拳拳护弟之心,我信,但莫要让这份真心成了别人手中最趁手的刀,到头来,害了自己,更害了……你真正想护着的人。”

      最后一句,如同冰锥,狠狠扎在谢尚屿的心上,他并非愚蠢之人,离京多年朝堂格局早已天翻地覆,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也许早已不似从前。

      谢尚屿看着沈浅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弟妹,她不仅仅是那个传闻中手段狠辣的谢府主母,更是一个对京城局势洞若观火,深谙权谋之道的危险对手。

      沈浅玥最后深深地看了谢尚屿一眼:“言尽于此了,二哥,我们是一样的,尚嘉是我夫君,我不会害他,你好自为之。”

      沈浅玥步下楼阁台阶,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楼阁内一片死寂,以及谢尚屿指间滴落的血珠砸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谢尚屿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和衣袍上的血污,又抬眼望向沈浅玥消失的方向,温雅的面孔上,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冷。

      ……

      沈浅玥的马车刚在谢府门前停稳,车帘尚未掀开,槿玉便眼尖地看到后方巷口转出的另一辆青帷马车,低调却迅疾地驶来,堪堪停在侧门处。

      车帘掀开,正是面色沉凝如水的谢尚屿,他甚至连衣袍上的血污都未及更换,只随意用一方素帕裹了受伤的手掌。

      “夫人,二公子这是跟回来了。”槿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浅玥下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听闻,步履沉稳径直走向府门,只留下一句清冷的吩咐:“不必理会,回竹苑。”

      谢尚屿显然并不打算给她喘息之机,他几乎是紧跟着沈浅玥的脚步踏入谢府大门,目光扫过她的背影,随即脚步一转,并未去竹苑,而是朝着老夫人所居的慈安堂方向而去。

      他必须先弄清楚母亲的态度,这府中深潭,唯有母亲那里或许还存着一线清明。

      慈安堂内暖香袅袅,炭火融融。

      老夫人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罗汉榻上,闭目捻着一串光滑的檀木佛珠,神态平和。

      谢尚屿大步进来,带来一股室外的寒气:“母亲。”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扫过他带伤随意裹着的手掌,还有衣袍上那抹刺眼的暗红。

      “屿儿你回来了?你这手……怎么弄的?脸色也这般难看。”

      “母亲,儿子今日去见了弟妹沈浅玥。”谢尚屿无心解释这些细枝末节,他走到榻前,单膝半跪仰视着老夫人。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叹气:“她可告诉你尚嘉的事?”

      谢尚屿深吸一口气,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担忧与心痛。

      “母亲,尚嘉他连我这个亲兄长都认不出了,这绝不是寻常意外能造成的,这背后必有隐情,我怀疑沈浅玥与定武王爷……”

      老夫人沉默地听着,浑浊的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香烟上,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苍凉与无奈。

      “屿儿啊,浅玥那孩子性子是刚烈了些,手段……也硬了些,但她入府这些年掌家理事做的井井有条,尚嘉出事前,他们夫妻情深似海。”

      她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看向谢尚屿:“你怀疑她,可有真凭实据?定武王爷那边,牵扯甚大,若无铁证,妄加揣测,不仅于事无补,反会引火烧身,将整个谢府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尚屿被母亲这番看似公允实则隐含警告的话堵得一窒:“母亲,儿子不需要铁证才去关心自己的弟弟,难道就因为她沈浅玥管着这个家,我们就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吗!”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速度快了几分,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屿儿,关心则乱,你若贸然拆散他们,你不怕弟弟将来恨你吗,你弟弟从小便贪玩,不学无术,他为了浅玥那丫头日夜用功读书,甚至不惜与自己的亲舅舅为敌,为沈家翻案得罪了多少王孙贵族。”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当初浅玥可是已经和定武王订了亲的,我们本就对不住他了……”

      谢尚屿沉默地起身,对着老夫人深深一揖:“儿子明白了,儿子去看看尚嘉。”

      谢尚屿带着满心的沉郁和急切,几乎是疾步走向谢尚嘉的暖阁,结果就得知他去了沈浅玥的竹苑。

      谢尚屿轻嗤,说什么情深似海,这不还是分开住了,要他说沈浅玥这般心机深沉的女人就不该入谢府的门。

      竹苑的门虚掩着,谢尚屿伸手欲推,动作却在门缝透出的景象前骤然僵住。

      穿的像个小团子似的梨儿骑在谢尚嘉脖子上,身后一众侍女侍从追着他们,场景好似回到了年少时,尚嘉最喜欢粘着大哥,自己在身后追他们的样子。

      雪花簌簌落下,谢尚屿看得出神,头发都白了大半,浅淡的蓝色伞为他遮挡了大半雪花,身后传来沈浅玥的平静声音。

      “二哥,随我进来坐吧。”

      谢尚屿用力拨开她的伞,导致了沈浅玥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旁边就是石雕景,顾不得那么多,他直接伸手捞住了沈浅玥的腰。

      “你……啊!”

      谢尚屿话音未落,一道裹挟着劲风的影子已扑至眼前,将沈浅玥拽到一边。

      砰!

      沉闷的皮肉撞击声炸开,谢尚屿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掼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石雕景。

      谢尚嘉经历了早上被沈浅玥发现自己那样的状态,本是羞耻不愿面对的,奈何梨儿想他了,他纠结再三还是来了。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这身子单薄的沈大小姐得被这个人面兽心的浪荡子欺负成什么样。

      他挡在沈浅玥身前,一只手狠狠的将谢尚屿压在石雕上刚收回的拳头指节处一片破皮的红肿微微发颤。

      “江青逸,你干什么。”

      院子里的欢笑不知何时已经死寂一片。

      谢尚屿扶住石雕景勉强站稳,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狠狠碾磨出来:“尚嘉,我是二哥啊。”

      谢尚嘉冷笑,拳头力度丝毫不减:“呵,好你个江青逸,为了求饶竟然连二哥都喊出来了。”

      谢尚屿嘴角抽搐,但又不敢还手,怕自己把这本就傻了的弟弟打的更蠢了,他眼神示意沈浅玥,还不过来拉架。

      谢尚嘉冷笑:“好啊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敢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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