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坦诚相见 ...
-
夜里，谢尚嘉躺在床铺上毫无睡意，但更让他辗转反侧的是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起身点燃烛火，看着自己从书案下那个隐秘角落拿回房间的泛黄册子，他一页页翻看着。
事关沈浅玥的每一个字，他都看的事无巨细。
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唇，那个吻是不是代表沈浅玥也还爱着自己，她没有因为自己之前闹着要和离就放弃自己……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谢尚嘉将手放在了心窝处，再次问自己，自由重要吗。
答案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不想失去沈浅玥，她靠近时，自己的心跳会加速，她冰冷的指尖触碰自己时皮肤会发烫，会渴望她再靠近一点，她的笑，她的怒，自己都会记得格外清晰。
谢尚嘉披上外袍，打开门，守夜的侍从已经睡了，长廊空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他径直走向沈浅玥独居的竹苑，槿玉在门口守夜，谢尚嘉没让她进去通报，站立在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前。
手抬起，悬在门板之上，指尖微微颤抖，指节落下，叩击在门板上，发出三声清晰的轻响。
“笃、笃、笃。”
门内一片死寂。
谢尚嘉以为沈浅玥已经睡了，收回手，准备回去好好措辞一下明日再说。
“吱呀——”
房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卧房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光线昏黄而柔和。
沈浅玥站在半扇门后，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长发如瀑披散，卸去了白日里所有的冰冷盔甲，在月华下显出易碎的美。
“有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醒的微哑，却依旧清冷如昔。
谢尚嘉看着她，心口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方才一路积攒的勇气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竟消散大半，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我……”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慌乱。
明明站在沈浅玥面前，身躯比她高壮，此刻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我……有话……对你说……”
沈浅玥侧身，看出他的紧张，让他进屋，月光在她眼底流淌看不清情绪。
谢尚嘉猛地直愣愣向前一步，甚至忘记了侧身，几乎是挤进了门内，反手将房门在身后关上。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清冷的幽香混合着月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尚嘉语无伦次，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我混账，沈浅玥，其实我醒来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想靠近你，是我，不能接受现状，伤害了你。”
他艰难地开口，语无伦次，所有的思绪都搅成了一团乱麻，只有最核心的东西在拼命往外涌。
沈浅玥抬眸看着他：“现在接受了？”
谢尚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她清冷的视线，声音带着哽咽，眼眶发红。
“我知道我现在肯定像个傻子，之前我抗拒你，讨厌你管着我，其实只是讨厌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我的心，我的身体好像都在下意识地爱着你，是我嘴硬，是我不愿意承认。”
沈浅玥看着他，看得入神，她从未仔细看过年少的谢尚嘉，记忆中大多是那个深沉内敛的谢尚嘉。
此刻看着他的样子，倒也不难想象年少时的模样。
“说下去。”
谢尚嘉声音低哑，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沈浅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我现在就算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捧到你面前，你依旧有权衡利弊的权利。”
他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她那双在月光下深不见底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喜欢你，沈浅玥，我愿意听你的话，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浅玥怔愣住了，她出神地想起了自己二十五岁生辰时，谢尚嘉的告白。
“我知晓你不喜欢不学无术之人，我如今已经是中书省，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吗，我会做的很好，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当年的自己拒绝了。
而今，狭小的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谢尚嘉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
沈浅玥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谢尚嘉的脸颊。
这只手带着月光的清辉，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却如同点燃了一簇火焰，瞬间灼烧了谢尚嘉的皮肤，更直直烫进他的心底。
谢尚嘉几乎无法呼吸，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在他脸颊上极其轻柔地摩挲着，仿佛在描摹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沈浅玥微微踮起脚尖，清冷的幽香瞬间将谢尚嘉完全笼罩。
一个极其轻柔带着无限怜惜的吻，如同飘落的羽毛，落在了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唇角。
不是唇瓣，只是唇角。
却像一张网，瞬间攫住了谢尚嘉的灵魂，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溺毙其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沈浅玥的唇很快离开，但她的手依旧停留在他脸颊，那只手，纤细白皙，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颤抖着，指尖的温度似乎回暖了些许。
谢尚嘉看看沈浅玥那双冰封万里的凤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他脸庞。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几乎是颤抖着，近乎虔诚伸出自己冰冷汗湿的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上了自己怀中身影。
低头闻着她的发丝便倍感心安。
没有言语。
也不需要言语。
沈浅玥那只停留在他脸颊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勾住了他外袍的衣襟边缘。
谢尚嘉的呼吸骤然停滞，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素白的手，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掌控稍稍用力，向外一拉。
月白色的外袍，顺着肩头无声滑落，堆叠在脚边。
微凉的空气瞬间贴上他仅着单薄中衣的肌肤，激得他皮肤上泛起细小的颗粒。可这凉意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
沈浅玥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落在他线条清晰的颈项和锁骨上。
谢尚嘉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像一张被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理智上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刚刚才袒露心扉……
身体却如同扑火的飞蛾，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火焰吸引着，无法抗拒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沈浅玥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只拉下他外袍的手，顺势下滑，不容抗拒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谢尚嘉浑身一颤，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却又贪婪地汲取着那微凉细腻的触感。
他被她牵引着，如同被驯服的兽，脚步虚浮地跟着她后退。
一步，两步……
身后撞到了坚硬的床沿。
沈浅玥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他，月光勾勒着她清冷的轮廓，此刻却染上了一层惊心动魄的媚色，唇角似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低哑，慵懒而磁性。
“怕什么？”
她的指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轻轻划过，带着安抚。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二字，如同解开最后一道枷锁的咒语。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谢尚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被握住的手腕处瞬间席卷全身，烧毁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谢尚嘉反手握紧了沈浅玥那只手，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俯身靠近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怕……”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近在咫尺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如同花瓣般的红唇上，喉结再次艰难地滚动，他几乎是咬着牙，将那份因渴望而生的巨大震颤诉诸于口。
“是……紧张。”
他紧张于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意，紧张于她此刻展现的足以颠倒众生的魅力，紧张于……这迟来的名正言顺的亲密。
沈浅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与赤诚的渴望，那冰封的心湖深处，最后一丝阴霾也被这灼热的火焰彻底蒸腾殆尽。
她眼底的笑意加深，不再是冰冷的嘲弄，而是带着一种属于胜利者的慵懒诱惑。
她没有再说话，那只被他紧握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将他轻轻向后一带。
谢尚嘉顺从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跌坐在床榻边缘。
沈浅玥随之倾身，素白的中衣如同月光织就的流云，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她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里面如同战鼓般疯狂擂动的心跳。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摇曳生姿。
清冷的幽香与灼热的男子气息彻底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一刻，只有最原始的本能与名正言顺的爱欲，在无声地燃烧交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