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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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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涣怔住了。
他看着烛时那双在风雨中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雨水顺着他俊美的侧脸流淌，看着他堵在风口那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身影……心头那层坚冰，在这句直白到近乎野蛮的承诺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默默地转开了视线，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上的兽皮裹得更紧了些。
然而，心底深处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悄然融化了一小片。洞外的风雨依旧狂暴，洞内烛时身躯传来的微弱暖意和那磐石般的背影，却带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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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守护和那句直白的承诺，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苏涣躺在石床上，洞外的风雨声似乎变得遥远。
烛时那堵在风口、沉默如山的背影，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
自由……
这个曾经如同呼吸般渴望、支撑着他一次次反抗和逃离的词，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
逃离烛时，回到那个充满算计、冰冷、恨不得他死的人间？那里真的有“自由”吗？而这片被烛时划为领地的雨林，这看似囚笼的洞穴……在经历了寒夜的暖鳞、毒蝎的并肩、以及这风雨中的守护之后，是否真的只剩下黑暗？
烛时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涣的变化。
那层厚重的、拒人千里的冰壳，似乎变薄了。偶尔，在喂水或换药时，他能在苏涣低垂的眼睫下，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不再是纯粹冰冷或恨意的复杂光芒。
一种微小的希望，在烛时心中悄然萌芽。或许……或许宝贝真的愿意留下了？
但赤练的话言犹在耳：尊重，是给予选择。
几天后，烛时需要离开洞穴，去处理一起较为棘手的、涉及领地水源划分的族务。临行前，他站在石床边，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银绿色的竖瞳深深地看着苏涣安静垂眸的侧脸。
最终，担忧和不舍，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压过。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伸出手，没有像往常一样粗暴地检查藤蔓，而是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苏涣手腕上那根束缚了他不知多久、象征着囚禁的凶蛇蛇筋！
坚韧的蛇筋滑落在地。
苏涣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手腕骤然解放的轻松感，却带来更深的茫然。
烛时迎上他震惊的目光，语气认真得近乎恳切，带着一种笨拙的坦诚。
“我知道…你想走。”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银绿色的竖瞳里清晰地映出苏涣的身影，“外面…可能更好。”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补充道，声音低沉而干涩。
“但你走之前…能不能…等我回来？” 他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带着近乎卑微的请求，“我想…看着你走？”
说完，他不敢再看苏涣的反应，仿佛怕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猛地转身，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动作快得近乎仓惶，瞬间冲出了洞穴，消失在茂密的雨林之中。
只留下洞内一片死寂，和洞口那毫无阻碍、象征着自由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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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的时刻降临了。
苏涣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他走到敞开的洞口。外面，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雨林。自由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如此真实，如此诱人。
他只需迈出一步。一步，就能彻底摆脱这蛇妖，摆脱这荒谬的一切，回到他熟悉（尽管充满恶意）的人间，或者……奔向预设的死亡终点。
脚，却像灌了沉重的铅块。
他望着洞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树冠，望着那些自由飞翔的鸟雀，望着通往人类小镇方向的、若隐若现的林间小径……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烛时笨拙练习说话的样子，闪过他采回焰心花一身狼狈却眼睛发亮的样子，闪过他挡在毒蝎前毫不犹豫的身影，闪过他在暴雨中用身体堵住洞口时说的那句“我护着你”……
走？
回到那个恨不得他死的沈老四身边？回到那些冰冷算计的目光中？
烛时回来发现他走了……会怎样？
像以前一样暴怒？
还是会露出那种被抛弃的、巨大的失落和受伤？
像洞口练习被抓包时那样，窘迫得耳朵通红？
夕阳一点点沉入远山，暮色四合，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洞穴里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
苏涣站在敞开的洞口，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晚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带来阵阵凉意。
最终，在暮色彻底吞没天光的最后一刻，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却无比坚定地，一步步走回了冰冷的石床边，坐了下来。
他望着那空荡荡的洞口，望着洞外逐渐浓重的夜色，眼神复杂难辨。心中那个关于“自由”的定义，第一次，变得模糊而动摇。
或许……自由，并非只有逃离一种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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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暮色完全笼罩雨林，洞口的光线彻底消失时，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几乎破音的声音在洞口炸响：
“你…你没走！！”
烛时高大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只挣扎的山雉，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回。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石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银绿色的竖瞳瞬间爆发出如同星辰炸裂般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纯粹、炽热、毫无阴霾！俊美的脸上绽放出苏涣从未见过的、灿烂到极致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你…你没走！”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因狂喜而颤抖，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