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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隐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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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时见苏涣睁开眼，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他笨拙地在那堆“宝贝”里翻找了一下，挑出一朵看起来最完整、颜色最紫的紫菀花，小心翼翼地捏着花梗，带着点讨好和不确定，试图往苏涣手里塞：“给…药…紫的…”
苏涣的目光从烛时狼狈的脸，滑到他指尖捏着的那朵无辜的紫菀，再落到他怀里那堆错误百出、甚至夹杂着剧毒植物的“草药”上。
一股强烈的荒诞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高热的眩晕。
这蠢蛇……何必呢？
为了他这样一个一心求死、满心疮痍的废人，像个傻子一样冲进暴雨里，弄得一身狼狈，就为了找这些……根本毫无用处的野草？
甚至可能被毒虫咬伤？这徒劳的、毫无意义的举动，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
他虚弱地别开脸，连一个嘲讽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心湖里那潭名为绝望的死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转瞬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烛时举着花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期待迅速黯淡下去，被浓浓的失落取代。
他抿了抿唇，默默放下那朵花，转身拿起旁边一个粗糙的石碗。碗里盛着刚从外面接的、还算清澈的雨水。
他重新凑近苏涣，这次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他将石碗的边缘，轻轻抵在苏涣干裂起皮的唇边。
碗沿冰凉。
苏涣闭上眼，只想彻底隔绝这一切。
可那冰凉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烛时小心翼翼屏住的呼吸声，却奇异地穿透了他的壁垒。
也许是高烧烧毁了理智，也许是身体对水分的渴求超越了意志的掌控，又或许是那动作里透出的、笨拙到极致的关切触动了什么……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那干涸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清冽的、带着泥土气息的雨水，顺着碗沿，缓缓浸润了他灼痛的唇舌和喉咙。
烛时的手很稳，动作异常轻柔。看着那微小的水流被接纳，他黯淡下去的竖瞳里，瞬间又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星火。
苏涣没有看他，只是被动地吞咽着那微凉的液体。
身体的本能贪恋着这份滋润，心底深处，却因这不由自主的“接受”，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深的混乱和迷茫。那圈涟漪，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
萤石的幽光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如同苏涣心底死水中悄然滋生的涟漪，冰冷又难以捉摸。
烛时笨拙的关切、那场暴雨中错误百出的草药、还有被迫咽下的那几口清水……这些微小的碎片，非但没有软化他冻僵的灵魂，反而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更深的警觉与算计。
他不能沉溺。哪怕这沉溺的对象，是一条蠢得冒泡的蛇。
死志未泯，只是路径需要调整。他需要利用这蠢蛇的松懈，制造一个终结的机会。
观察开始了。
苏涣蜷在兽皮角落，眼睫低垂，掩去所有真实情绪，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目光却如同最耐心的蜘蛛，无声地编织着网，捕捉着烛时每一个细微的规律。
午后，是烛时雷打不动的“晒太阳”时间。
他像一株需要光合作用的巨大植物，准时滑出洞穴，来到溪流旁那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温热的青灰色岩石上。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舒展的躯体上。
他慵懒地趴伏着，将整个宽阔的背脊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和空气里。银色的长发随意铺散在岩石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更奇异的是，他颈后、手臂外侧那些细密的银白色鳞片，在暖阳的照射下，竟泛起一种舒适的、珍珠般柔润的微光。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竖瞳完全放松，甚至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整个人（或者说整条蛇）沉浸在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婴儿般的放松状态。
苏涣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
就是此刻。
这蠢蛇睡得毫无戒心，连一只路过的树蛙跳到岩石边缘，用鼓鼓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他都毫无所觉。
机会。
苏涣开始了他拙劣的伪装。
当烛时兴冲冲地捧着新烤的（依然焦黑但程度略有减轻）肉块递过来时，他不再激烈抗拒，只是别开脸，沉默地表达着无声的拒绝。
烛时困惑地歪头，但很快被苏涣“不再撞他咬他”的表象迷惑，银绿色的竖瞳里重新亮起纯粹的“宝贝变乖了”的喜悦光芒。
偶尔，烛时会试探性地解开苏涣一只手，让他自己捧着粗糙的石碗喝水。苏涣顺从地接过，小口啜饮。
他能感觉到烛时的视线，像粘稠的蜜糖，牢牢地粘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傻气的赞赏——“我的宝贝真棒！”
这纯粹到近乎愚蠢的信任，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在苏涣麻木的心上，带来一丝隐秘的灼痛，旋即被更深的冷漠覆盖。他需要这份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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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在日复一日的“乖顺”中悄然降临。
又一个午后，阳光炽烈。
溪边岩石上，烛时睡得正沉。
银发在青石上铺开，随着平缓的呼吸微微起伏，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的水痕。
树蛙在他手边不远处鼓起气囊，发出响亮的“咕呱”声，他也毫无反应。
苏涣的心脏在肋骨下狂跳，血液冲击着耳膜。他屏住呼吸，动作缓慢得如同凝固，从兽皮的夹层里摸出那块他暗中收集、在粗糙石壁上反复磨砺过的锋利石片。
边缘并不规整，却足够薄，足够尖锐。
他挪到洞穴入口光线稍好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将反绑着双手的藤蔓，对准身后一块岩石棱角凸起的地方。
然后用石片，对准藤蔓最坚韧的节点，开始无声地、用尽全身力气来回切割、摩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