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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夜半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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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卧室里只有彼此交融的平稳呼吸声。凌夏蜷缩在江遇怀里，睡得正沉，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突然，一阵急促却压抑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江遇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他动作极轻地抽出被凌夏枕着的手臂，迅速拿过床头柜上仍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卧室外才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说。”
电话那头传来值班医生焦急的声音：“江主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刚收治一位车祸重伤员，情况非常危急，需要立刻手术，您看……”
“我马上到。”江遇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冷静果断，“准备好手术室，通知麻醉科和护士站，我十五分钟内到。”
挂断电话，他快步走回卧室，打开衣柜拿出外出要穿的衣物。动作迅速却依旧尽量放轻，不想吵醒床上的人。
然而，窸窣的穿衣声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凌夏。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到江遇正在系衬衫扣子的身影，含糊不清地嘟囔：“江遇？怎么了？”
江遇系扣子的动作一顿，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睡得温热的脸颊，声音放得极柔：“医院有紧急手术，我得马上过去。你继续睡。”
“现在就去啊……”凌夏半梦半醒，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江遇的衣角，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舍，“天还没亮呢……”
“嗯，病人等不了。”江遇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耐心地哄着，“乖，松手，我很快就回来。”
凌夏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只是凭着本能不愿意松手，眼睛又慢慢阖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那你快点回来……等我……”
“好，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江遇轻声保证，小心地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中抽出来，替他掖好被角。
看着凌夏再次沉入睡眠，呼吸变得均匀，江遇才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安然熟睡的人，轻轻带上卧室门，快步离开了家。
引擎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但很快便远去了。
……
凌夏是被渴醒的。
喉咙干得发紧，像是有砂纸在摩擦。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电子钟散发着幽蓝的光——凌晨五点半。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冰冷的。他愣了几秒，才恍惚想起，江遇好像说过医院有手术，走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去客厅倒水。然而身体像是被拆散重组过，尤其是腰部和大腿，酸软得厉害，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存在感鲜明。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先挪到床边。就在他一只脚试探着踩到冰凉的地板，准备借力站起身时，小腿突然一阵剧烈的酸软无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去！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额头猛地撞上了床尾坚硬的实木床头柜角！
“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剧痛瞬间从额头炸开，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凌夏痛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毯上，捂住额头，疼得蜷缩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了出来。
好痛……！
他蜷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那阵尖锐的眩晕和剧痛才稍微缓解了一些。他松开捂着额头的手，指尖立刻触碰到一片湿黏温热的液体。
借着电子钟微弱的光线，他抬起手，看到指尖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心猛地一沉。
颤抖着手指，再次小心翼翼地摸向疼痛的来源——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能清晰地摸到一道不小的、正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边缘甚至有些外翻，触感吓人。
流血了……而且好像流了很多……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找医药箱，可是刚才那一摔似乎耗尽了力气，加上惊吓和疼痛，他试了几次，腿软得根本站不稳。
对了，医药箱！江遇会把医药箱放在哪里？客厅电视柜？还是书房？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
血还在流，顺着额角滑落，甚至滴了一滴在地毯上。
他慌了神，下意识地想去摸手机打电话。手机……手机在床头柜上！
他忍着晕眩和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解锁，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江遇。
可是……江遇在做手术。他的手机关机了，或者调成了静音，根本接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
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血好像没有止住的迹象。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打给江遇那打给谁？
温霖！对，温霖！
他手指颤抖着在通讯录里找到温霖的名字，拨了出去。心里祈祷着这个家伙千万别关机睡死过去。
电话响了四五声，就在凌夏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来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温霖睡得迷迷糊糊、明显带着被吵醒不耐烦的声音，“凌小夏？你最好有天大的事，这才几点啊……”
“温霖……”凌夏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我撞到头了……流了好多血……江遇不在……我找不到医药箱……我……”
他说得语无伦次，声音里的恐惧和无助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温霖瞬间清醒了：“什么？！撞到头？流血了？！严不严重？江医生呢？！”
“他去医院做手术了……手机关机……”凌夏的声音带着哭音，“我好怕……血止不住的感觉……”
“别怕别怕！我马上过来！”温霖的声音立刻变得无比严肃和焦急，“你家门锁密码多少？或者钥匙放在哪儿？”
“钥匙……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有一把备用的……”凌夏忍着晕眩和恶心感，努力把话说清楚。
“好！你等着！别乱动！我马上到！保持电话畅通！”温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急速穿衣服和拿钥匙的声音。
电话没有挂断，凌夏能听到温霖那边匆忙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用没沾血的手背死死按住额头的伤口，但温热的血液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来。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伴随着额头的抽痛和内心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分钟，但对凌夏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凌夏！我进来了！”温霖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
紧接着，客厅的灯亮了，光线从门缝透进来。脚步声快速接近卧室，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凌夏！”温霖冲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满手是血的凌夏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
他几步冲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凌夏的伤口。当看到额角那道不算短、还在渗血的伤口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搞的？！撞哪儿了？怎么这么严重？”温霖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小心摔了一下，撞到床头……”凌夏的声音虚弱，带着后怕。
“这得马上去医院！可能要缝针！”温霖当机立断，一把将凌夏扶起来，“能走吗？”
凌试了一下，还是腿软。温霖二话不说，直接半架半抱地把他搀扶起来：“靠着我！”
温霖扶着凌夏，几乎是拖着他快速往外走。也顾不上换鞋了，直接冲出门，按了电梯。
凌晨的街道空旷无人。温霖的车就停在楼下，他小心地把凌夏塞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自己跳上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子飞快地驶向最近的医院急诊科。
一路上，温霖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跟凌夏说话，生怕他晕过去：“坚持住！马上就到了！没事的，就是个小口子，缝两针就好了，江医生知道了得心疼死……”
凌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额头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身边有温霖在，心里的恐慌总算减轻了一些。
到了急诊，温霖几乎是吼着叫来了医生护士。医生检查了凌夏的伤口，表情严肃：“伤口有点深，需要清创缝合。先去拍个片子，排除一下颅骨损伤和脑震荡。”
一系列检查下来，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严重脑震荡，但伤口确实如医生所说，比较深，需要缝合。
清创、打麻药、缝合……凌夏躺在处置室的床上，感受着针线在皮肤上穿过的细微触感，紧紧闭着眼，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温霖一直陪在旁边，抓着他的另一只手，不停地安慰他：“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缝了四针。
包扎好伤口，又拿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走出医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坐回车里，凌夏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
温霖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忍不住数落：“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江医生才走多久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幸亏我醒着，不然你流血流到天亮都没人知道！”
凌夏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很小：“谢谢你，温霖幸好有你在。”
“谢什么谢！”温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发动车子，“送你回去。你这样子一个人肯定不行，我今天就在你家陪着你，等江医生回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晨曦微露的街道上。
凌夏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的惊魂一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还有对江遇强烈的思念。
如果江遇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一定会用最冷静专业的处理方式，一定会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想着想着，鼻尖一酸，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他赶紧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温霖透过后视镜看到他这副脆弱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
城市的黎明静悄悄，而某个正在无影灯下全力挽救生命的人，还丝毫不知道，他精心守护的宝贝，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意外与惊慌。
而家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正在等待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