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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灯,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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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的后遗症一直延续到天亮。
沈砚书醒来时,床头那只银色小手电已经没电,尾端的小猫牙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他盯着它看了三秒,才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沈既白坐在他床边地毯上,背靠着床沿,一只手搭在他脚踝,另一只手举着小夜灯,灯泡调到最暗的琥珀色。
像守夜的兽。
少年均匀的呼吸声,成了他梦里唯一的节拍器。
早餐吃到一半,楼下传来行李箱滚轮声。
陈姐——沈砚书的执行经纪——杀上门来了。
她一进门就嚷:“我的小祖宗,你看看热搜!”
沈砚书嘴里还叼着吐司,含糊不清:“怎么了?”
“昨晚停电,你被人拍到在窗边点蜡烛,粉丝都以为你抑郁了!”
沈既白倚在门框,懒洋洋:“还有呢?”
陈姐这才注意到他,上下打量:“这位是?”
“我弟。”沈砚书抢先开口。
沈既白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虎牙又露出来。
陈姐半信半疑,还是把平板递过去。
热搜第一:#沈砚书深夜烛光忧郁侧颜#
配图正是他昨晚举着蜡烛站在落地窗前的剪影。
评论里哭倒一片:
【哥哥别怕黑,我们给你打灯!】
【呜呜呜,谁给他寄一箱小夜灯!】
沈砚书头疼地揉眉心。
沈既白却点开评论区,指尖轻敲,一条回复发出:
【@既白:灯我送过了,他很喜欢。】
陈姐瞳孔地震:“你大号?”
“小号。”少年笑得无辜,“但有五十万粉。”
陈姐差点原地升天。
沈砚书一把夺过平板,瞪他:“别闹。”
沈既白耸肩,声音却软:“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不缺灯。”
陈姐走后,别墅恢复安静。
雨过天晴,窗外樟树滴着水,阳光碎成一块一块。
沈砚书去厨房倒水,发现料理台上多了一只奶白色小闹钟,表盘做成猫爪形状。
闹钟旁边压着一张便签:
【哥,你胃不好,七点半必须吃早饭。——既白】
字迹瘦劲,尾勾上扬,像虎牙。
沈砚书捏着便签,嘴角不自觉上扬。
脚步声靠近,少年端着一盘洗净的草莓进来。
“哪儿来的闹钟?”
“超市买的,”沈既白把草莓塞进他嘴里,“买一赠一,赠了盒创可贴。”
草莓酸甜,汁水沾唇。
少年指腹自然地揩过他嘴角,又送到自己唇边舔掉:“嗯,甜。”
沈砚书心脏漏跳一拍。
“沈既白。”
“嗯?”
“你……是不是太黏人了?”
少年歪头,像在认真思考,然后倾身,双臂撑在他身侧,把他圈在料理台前。
“哥,我怕黑。”
“你昨晚睡得比我还香。”
“不是那种黑,”沈既白声音低下去,“是看不见你的那种黑。”
沈砚书喉结滚动,竟不知该怎么接。
少年却已经退开,笑着把草莓塞满他手心:“走,去超市,家里没牛奶了。”
下午两点,横店最大超市。
沈砚书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还是被粉丝认了出来。
“啊啊啊是沈砚书!”
人群蜂拥而来。
沈既白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手腕,把人拉进员工通道。
七拐八绕,两人躲进一间空置的冷藏库。
白炽灯管高悬,冷气呼啦啦往外冒。
沈砚书口罩被呼出的热气打湿,贴在脸上难受。
沈既白抬手,拇指蹭过他鼻梁,把口罩拉下来一点:“透口气。”
动作太自然,沈砚书愣住。
“你怎么对地形这么熟?”
“我在这打过工,”少年说,“搬牛奶,一箱二十斤,练出腹肌。”
沈砚书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
黑色 T 恤下摆被冷气吹得微微掀起,确实若隐若现几块轮廓。
“哥,”少年凑近,声音带着寒气,“你脸红了。”
“冷的。”
沈既白低笑,突然伸手环住他腰,把人往怀里带:“那我给你暖暖。”
冷库寂静,只有压缩机嗡嗡作响。
沈砚书能听见自己心跳,也能听见少年的。
两颗心跳隔着两层衣料,渐渐同步。
“沈既白。”
“嗯?”
“以后别随便抱人。”
“没随便,”少年收紧手臂,“只抱你。”
傍晚,两人拎着两大袋日用品回家。
沈砚书发现购物袋里多了一盒草莓味牙膏。
“你不是讨厌草莓?”
“给你买的,”少年说,“怕你半夜做噩梦,草莓味能安抚情绪。”
沈砚书失笑:“哪学的歪理?”
“百度。”
“少上点网。”
“那多看看你。”
沈砚书被噎住,半晌憋出一句:“沈既白,你土味情话几级?”
少年眨眼:“满级。”
夜里十点,沈砚书洗完澡,发现浴室灯坏了。
他僵在原地,刚想喊人,门被推开一条缝。
沈既白探进半个脑袋,手里举着那支小手电,调到最暗的琥珀光。
“哥,灯泡烧了?”
“嗯。”
少年挤进来,踮脚去摸灯罩,T 恤下摆蹭到沈砚书鼻尖,带着沐浴露的柠檬香。
“我房间有备用灯泡,等我。”
沈砚书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别走。”
少年回头,眉尾微挑。
沈砚书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黑。”
沈既白没说话,反手扣住他手指,把人带出浴室。
客厅只开一盏落地灯,少年让他坐在沙发,自己蹲在茶几旁拆灯泡包装。
动作熟练,像做过无数次。
沈砚书看着他后颈凸起的棘突,忽然开口:“你好像什么都会。”
“不会演戏,”少年背对他,“也不会离开你。”
沈砚书心口一烫。
新灯泡换好,浴室亮起暖光。
少年拍拍手:“好了。”
沈砚书却没动,目光落在少年虎口那道痂,颜色比早上更深。
“怎么弄的?”
“修灯泡划的。”少年笑,“小事。”
沈砚书皱眉:“以后别自己动手,叫物业。”
“物业太慢,”少年耸肩,“我怕你怕黑。”
凌晨一点,沈砚书口渴,下楼倒水。
厨房亮着微弱的光——少年趴在餐桌,面前摊着一本练习册,旁边放着那支小手电。
听到脚步声,少年抬头,眼底有淡淡血丝。
“怎么还不睡?”
“作业,”少年指了指练习册,“下周转学考试。”
沈砚书凑近看,是高三数学,密密麻麻的草稿。
“需要帮忙吗?”
“有,”少年把笔塞给他,“最后一道大题不会。”
沈砚书坐下,两人肩碰肩,呼吸交叠。
解题间隙,少年突然问:“哥,你第一次接吻几岁?”
沈砚书笔尖一顿,墨水晕开一个小黑点。
“……问这个干嘛?”
“好奇,”少年单手托腮,“我十七了,还没亲过人。”
沈砚书喉结动了动:“好好做题。”
少年却凑近,声音低到近乎气音:“哥,教我。”
沈砚书猛地站起,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沈既白,别闹。”
少年笑,虎牙在台灯下闪了一下:“哥,你耳朵又红了。”
“知道,别笑了”
“好,我不笑了。”沈既白乖乖的看着他,心里别提有多爽。
凌晨两点,题解完了。
少年收好练习册,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响声。
“哥,晚安。”
他转身往客房走,却在门口停下,回头。
“手电给你,我充好电了。”
沈砚书接过,金属外壳带着少年掌心的温度。
“沈既白。”
“嗯?”
“晚安。”
少年笑,眼睛弯成月牙:“哥,晚安。”
门合上,走廊重归寂静。
沈砚书回到房间,把小手电放在枕边,拇指无意识摩挲那条猫牙吊坠。
窗外,月亮从云层探出头,银光落在便签上——
【哥,七点半吃早饭。】
他抬手把便签贴在床头,灯熄,黑暗里只剩心跳声。
咚,咚,咚。
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慌。
次日清晨,七点半。
沈砚书准时出现在餐厅,少年端着煎蛋转身,笑容明亮。
“哥,早。”
“早。”
沈砚书坐下,发现自己那杯牛奶杯底下压着一张新便签:
【今天也要乖乖怕黑,我负责发光。】
沈砚书捏着便签,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抬头,少年正逆光站着,围裙系带勒出窄腰,虎牙在晨光里闪闪发光。
那一刻,沈砚书忽然意识到——
他的黑夜,或许已经找到了专属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