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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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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病,开了药,回到钟疏预定的酒店是下午三点半。
陈聿在回程的路上吃了药,拎着行李在前台准备开房办手续时,药效已发作,昏昏沉沉的,骨头像被醋泡了一样发软发虚,他连抬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
偏偏前台告知,这三天的房间几乎都客满了。
陈聿以为自己听错了,乏力地盯着前台看,不可置信,气虚地‘哈?’了声。
站在一旁的钟疏却想起,舍友接亲的房间订的是这个酒店,像她们远道而来的朋友,为了方便相聚,也都订了这里,更别说舍友其他的朋友或亲戚了。
客满是正常的。
钟疏递过身份证,顺带抽走陈聿手中的身份证,一起交给前台。
她说:“我预定了房间的,我们一起办理入住。”
陈聿混沌的脑子更像浆糊了,他看向钟疏,没什么太多情绪,但是是变向的询问。
钟疏说:“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去找下我朋友,晚点帮你看看附近有无其他好一点的酒店。不能离太远,我不放心你。”
陈聿没反驳,默认她的提议。
他没精力怄气,再多站一会儿他能直接躺大堂睡。
前台很快录入完信息,交还证件,指了指右边说:“电梯右拐就是。”
钟疏说谢谢。
她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行李箱,一边攥着房卡证件,回头看陈聿:“你还能自己走吗?”
陈聿撑着柜台站直,微弱地说:“行。”
他艳红的唇张合,配上沙哑的音色迷离的眼神,钟疏觉得也算别有姿色。
电梯里,四面都是橙黄亮堂的复古镜,陈聿歪着身子靠着,他看见钟疏一直在透过正前面的镜子看他,不加修饰的打量的目光。
他沉沉道:“你看什么?”
钟疏挑唇,“欣赏一下你安静,不和我较劲的模样。”
太阳穴有神经在突跳,陈聿警惕起来,虚虚哼笑着,“我只是现在太累了才同意和你开一个房,等会我睡醒我就走,你别想算计我。”
钟疏笑意加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点头说好。
陈聿头疼,不想和多她对视一秒,眼睛瞟向一边的数字按钮。
叮——六楼到了。
房间在走廊尽头,算是比较安静的一间。
刷卡进门,房间空间很大,除开豪华双人床之外,还配有办公桌和小茶几,是新古典主义和巴洛克式的装修风格,所以灯光算不上透亮,昏聩的暖色灯光,稀稀疏疏地分散在各个角落,墙上还挂着一副巨大的欧洲女人油画,浪漫、裸露、艺术气息浓郁。
陈聿直接将背包扔在地上,换上质量超好的酒店拖鞋,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去卫生间洗漱。
钟疏安置好自己的行李,翻找一翻,将房间内所有的水都堆到了陈聿可能睡得那侧的床头柜上。
酒店是冬季统一的恒温,不冷不热,如晚春一般舒适。
卫生间里水流声不断,钟疏拎上给朋友带的指压板走到卫生间门口。
陈聿卷着裤脚,在洗脚。
钟疏叩门,“我朋友接亲也订在这里,是八楼的套房,你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我下来很快。我七点之前回来,看你情况,给你另找酒店,晚餐的话,晚上我请你吃。”
水流声不小,陈聿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哦了声,得到他活人微死的回答,钟疏出去了,留给他一道,他个人觉得声响很大的关门声。
咔哒一下,闹腾一路的世界好像一下安静了。
但陈聿依旧没觉得松口气,反而像是心被挖走了一块,说不出来的空荡。
他擦干脚,在床边静坐发了一会呆。
脑袋里乱糟糟的。
他都不明白,怎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这十年,做梦都没做过这样的。
太离谱了。
她这个女人离谱得令人发指。
凭什么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说对不起,以前的伤害就一笔勾销了?对不起很值钱吗?
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
他不会屈服的,等会儿睡醒了就告诉她,对她没感觉,把钱还给她,分道扬镳!
费劲的思考让陈聿后脑勺阵痛,他垂着脑袋,晃了晃,做完了决定,他试图清空其他有的没的。
一晃,更疼了,头重得可以拧下来当铅球砸。
他掀开被褥,无力地陷进去,脑袋挨到枕头那刻,呼吸都顺畅了不少,疲乏的劳累困顿感似浪潮一般袭来。
彻底闭上眼之前,他似乎迷迷糊糊看到床头柜那儿摆放整齐的七八瓶水。
好多水啊,挺好的,他等会儿就不会被渴死了。
出于求生本能,陈聿欣慰地想。
……
八楼豪华套房里,钟疏进去时,里面布置得差不多了,大红色的喜字贴满每个角落,缤纷气球一簇簇飘在空中。
一行人正在彩排明天的游戏环节,商量着该如何增加难度。
钟晚的到来如虎添翼,她们拆开指压板,亲自实验这够不够疼,结果一个个叫得龇牙咧嘴。
有人说:“火火,就这板,你老公要是抱你做十个深蹲,就算他过关。”
叫火火的新娘大手一挥,“二十个!”
又是一阵起哄声。
说笑完,火火朝钟疏招手,“小疏!这个多少钱,我转你!”
钟疏摇头说不用。
火火心领神会,对大伙儿说:“那……大家辛苦了,我请你们喝奶茶吧,晚上的单身之夜晚餐我也请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大家纷纷报菜名,轮到钟疏,她认真思索后说:“抱歉啊火火,我晚上怕是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
新娘:“你怎么了?你刚刚就说有事儿要晚点来,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吗?”
钟疏看了眼昨晚和她相聚的室友,知道她们两个没告诉火火她和陈聿的事,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必藏着掖着。
在等奶茶的空隙里,钟疏简单阐述了一下。
新娘回忆着,拍大腿,“诶!陈、陈聿?就是经常给我们带吃的那个帅哥吧?他也在这儿啊,正好啊,明天让他也来吃席。”
钟疏说:“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他发烧了,三十九不到点,明天怕是来不了,我晚上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
新娘:“生病了啊?”
其余两个室友:“所以……你晚上要和他待在一起?”
新娘其余的好友静静听八卦,不发声。
钟疏说:“可能吧,总之还有些其他小事需要和他商量处理。”
新娘说:“行啊,你忙你的,我们四个里就你单着了,我把桃花运给你!不过他要是明天好了,就来玩呗,我诚心邀请他。”
钟疏:“好,我回头告诉他。”
晚上六点,新娘带朋友出去吃完,钟疏也按照和陈聿约定的时间返回。
但她没房卡。
她在房间门口停驻了片刻,犹豫是否要叫醒陈聿给她开门。
最终,钟疏收回了要敲门的手,打开微信给他发信息,告诉他她在大堂,醒了和她说一声。
陈聿没回,这和她猜测的差不多,他太累了,在熟睡。
陈聿一觉睡醒是八点,浑身湿透,掀开被子坐起来,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但脑袋没那么疼了,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他一边散热一边捞起床头柜上的水猛灌了一瓶。
喝完,更舒服了。
睡的时候只拉了白色纱帘,这会儿望去,漆黑一片,天很黑了,但钟疏还没回来。
陈聿发懵地想,她不会故意要拖到很晚,附近酒店都没房了,然后和他同床共枕吧?
哼。
想都别想。
陈聿找手机,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在大衣口袋里。
掏出来一看,果然,八点多了。
锁屏页面显示有几条未读微信消息。
进入微信,有老妈的消息,前同事的消息,还有钟疏的。
他率先点开钟疏的对话框。
她说她没房卡,她在楼下大堂休息一会,醒了告诉她。
陈聿眼眸来回扫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意会错的她的意思。
得到自己肯定的答案后,陈聿的眉心微动,浅浅的情绪变平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回不了什么尖锐的话语,只能不上不下地说:我醒了,你上来吧。
钟疏几乎秒回,说好。
秒回让陈聿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肩膀瞬间下塌。
她什么时候开始也做这么傻的事情?就这么一直傻傻在大堂等着?
前男友带给她的冲击这么大?
她别被Pua了吧,她顶多是有点自我,又不是真的不会照顾人,如果她真是一个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只是……不喜欢将两个人的路走成一条路而已。
以前觉得她有错,现在觉得她没错。
可他最气的从来不是这一点。
靠,傻子。
陈聿烦烦地扔了手机,打开门,敞开着,又怕这样干等的自己显得很呆,找回手机躺在床上找酒店。
钟疏回来得很快,在他又捞水喝 ,却发现这水摆放得很奇怪的时候。
她的靴子踩在柔软印花地毯上,没什么声音,关门声也很柔和,穿过一截玄关走廊,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陈聿的视野里。
她找了根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完了才回身看他。
“好点了吗?”她问。
“嗯。”
钟疏瞧了他一会,径直走到他床边,在床沿边坐下,她拨开床头柜上的透明塑料袋,翻出那根水银体温计,甩了甩后递给陈聿。
“量一下。想吃东西吗?你也应该吃点东西。”
陈聿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琢磨自己胃的意思,他说:“吃吧,还是有点饿的。”
“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外卖吧,累,不想动。”
钟疏说好,她回到手机充电那边,在点餐软件上找了一家有正儿八经堂食餐厅,评分也不错的粥店。
她问陈聿:“喝粥怎么样?”
“都行。”
“我记得你喜欢皮蛋瘦肉粥,现在还喜欢这个吗?”
“嗯。”
“好,那我再加点煎饺和小菜?”
“嗯。”
整个点餐过程平淡且顺利的怪异。
就像很久之前,两个人温存后,他温柔地询问她想吃什么。
钟疏不知道陈聿为何突然如此乖顺,也许是生病让人变得脆弱,也许是今天她的那番话让他消气了。
总之,能这样好好说话沟通,是她想要的。
三分钟到,她摊手,问陈聿要体温计。
陈聿自个儿先看了眼后递给她。
比中午那时候要好,三十八度四。
钟疏说:“等会吃完饭继续吃药吧,水够吗?要不要让前台送一些上来。”
陈聿觉得这话哪儿不对,思虑半天,他想明白了。
他问:“为什么要送水?我等会吃完饭就走了?你不会要告诉我附近酒店都没房了吧?”
钟疏笑了笑,徐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在楼下的时候突然想到,你可以继续睡在这里,我去找个酒店另住就行。不过我可能需要把你的车开走,一是我的设备还在你车里,二是我明天需要准时来这里参加我朋友的接亲礼,有车会方便很多。”
说到接亲,钟疏想起新娘的邀请,她说:“你还记得我这个舍友吧?今天和她说起你,她还记得你,说如果你明天身体舒适,又没什么事做的话,可以去参加婚礼吃酒席,不用随礼。”
陈聿愣了又愣,“等会儿。”
“你是说等会儿你走?”
钟疏:“嗯。”
陈聿:“行,我正好懒得动。还有……你这个朋友的婚礼,我虽然记得她,但我不合适去,多尴尬,算了,你帮我带声祝福吧,多谢她还记得我,邀请我。”
钟疏却问:“尴尬什么?”
“我大学的好兄弟也快要结婚了,他邀请你去,你不尴尬?”
“不尴尬啊。”
“你。”
钟疏:“嗯?”
陈聿服了,“反正我尴尬,我和她非亲非故的,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我不去。”
“你怎么不是了?”
“?”
钟疏坦荡道:“你是她真诚邀请的客人,是我现在在追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