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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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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块？”张日朗蹲在石头前面仔细看着，时不时还拿根树枝去戳，“不就是块很普通的石头吗？”
二麻子蹲在旁边，闻言也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抬手叫了后面一个小毛孩过来：“小六子，你确定是这块吗？”
小六子就差发誓了：“真是这块啊老大，我来之前特地去问了李二哥。而且老大你们来之前，还有好些乡亲对这石头许愿呢。就是天色不早了，走了许多。”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
他们确实来得晚了些，张日朗回头看着脸色青黑的少年，微微露出些笑。二麻子笑呵呵地起身，上前几步将少年的脖颈勾住，往其他人面前带了带：“诶，大少爷，你跟兄弟们说说，怎么今天咱们来晚了？”
除了小六子，其他人都笑成一团。小六子是先来探路的，所以对山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少年为人温和，对比他小的人会更加照顾些，小六子以前经常能吃到少年送来的糕点，所以和他算是亲近。此刻小六子傻不愣登地凑上前问他：“张家哥哥，刚才怎么啦？”
话音刚落，方才还蹲在石头边的张日朗上去就是一脚，把小六子踢了个侧翻：“你攀什么亲戚呢？谁是你哥哥？”他说着把二麻子搭在少年脖颈上的手臂挪开，挽着少年走到小六子前面，“哥哥，你告诉他。我们刚才不是变成一家人了吗？你是我哥哥，对吗？”
他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小六子歪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腰侧，半天没能爬起来，他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但是那个从来对他很温和的哥哥脸色看上去很差。他想问问，想知道一贯温柔的大哥哥怎么了，可还没开口张日朗就一脚把他的脑袋踩到泥地上。
昨天刚发过山洪，地上的泥还有些湿润，里头裹着些细碎的渣滓，把小六子的脸硌得生疼，他瘪着嘴就哭了出来。
“别这样。”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一开口那种难言的腥味就从他的肺腑直冲头顶，他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张日朗被少年拉开几步有些不太高兴，但眼珠子滴溜一转就想到了更好玩的事情，他把忍着恶心想要拉小六子起身的少年一把推到地上：“哥哥，这小六子前两年没了爹，如今就剩个屠户老娘，听说凶得很，我也确是不敢欺负他。但我又看他不爽。”张日朗抬手在小六子脸上勒着，直把对方揉搓得一脸血痕才收回手去，“这样吧，哥哥你就把刚才你吃的好东西喂小六子吃下去，好不好？”
“是啊大少爷，你平常不是最好心了？”二麻子也笑起来，“我们这些弟兄们，可有不少都吃过你给的糕饼呢，是不是啊王小四、赵土生？”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吓得一哆嗦，随后立刻咧开嘴笑着：“是啊，给小六子也吃点。”
“平常你不是最心疼小六子？”
少年没有说话，跪坐在地上皱着眉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张日朗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娘亲会担心我们的。哥哥，你快点呀！”他说话好像带了点撒娇，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一眼能看出恶意。
小六子哭哭啼啼看着少年，他也想回家了，可是他不敢，他甚至担心回家向娘告状之后，会被这些半大的孩子们欺负得更惨。于是学着其他人的语气颤颤巍巍开口：“是啊，大少爷…你、你刚才吃的喂我也吃点，咱们，咱们吃完好回家。”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今天不吃肯定是走不成的。
“我替他吃。”少年跪坐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挖着湿土往嘴里塞，他忍住胃里的不适，尝试将那些湿土全部咽下了喉咙。可那黏湿的土有些挂在他的喉头，死活也吞不进去，那种绵密的感觉让他几乎是立刻吐得天昏地暗。
小六子终于哭出来，一手拉着少年，一手也挖着土往嘴里塞：“我吃，我吃…”他吃两口就剧烈呕吐起来，哗啦啦的酸水往外涌，这群孩子们立刻捂着口鼻嫌恶地跑开。
张日朗高兴了，呼朋唤友往山下去：“走，咱们回家去！”今天小厨房有他最爱的糖醋排骨，他要赶紧回去，吩咐大家谁也不能给他的好哥哥留。
小六子没吃几口，这会又吐了个干净，比少年的情况稍微好点。他手脚并用爬到少年面前，抬手拍在少年背上：“大少爷，吐出来会好点，你快吐出来。”
可少年的喉管里全是黏湿的泥土，就连伸手按压舌根也吐不出来，他有些无力地摆手，随后陷入无法停止地咳嗽。
“我，我背你下山！”小六子尝试着把少年的两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可做完这一步就再进行不下去了。他背不动。小六子一边哭一边用力，整张脸憋得通红，“大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背你，我、我告诉娘亲去，我让娘亲去剁他们，呜呜呜对不起大哥哥…”
随后两人一起摔趴到地上，小六子一张嘴被牙磕得鲜血直流，他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往外“呸”血，意识到他真的背不起少年后，他把人半拉半扶到石头边靠坐着，随后头也不回往山下跑：“大哥哥你等我，我回家找我娘来帮忙…”
然后，这山间只剩下少年一人的咳嗽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净。吐出来就好多了，少年扶着身边的石头尝试站起身，但还不行，那两条腿绵绵软软，完全使不上劲。
那再坐一会吧。少年有些出神的想，这样真的就是一家人了吗？他无意识摩挲着身边的东西，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摸的正是那块石头。下午没有仔细打量过，现在借着月光，他突然发现那石头上的花纹像是一双眼睛，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是救了李二哥的那块神石吗？”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喉咙疼痛难当，可他还是想说说话，哪怕得不到回应，“我听说大家都来找你许愿，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许愿啊…”
满山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少年有些累了，微微趴伏到石头旁边，小小声继续开口：“神石神石，你能听到吗？希望我和小六子都不要生病，因为生病要看郎中的，会给家里添麻烦。请你保佑我和小六子平平安安，还有，保佑弟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少年把无声当作默许，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石头当然不言，它静静卧在那里，就只是卧在那里。
小六子没有食言，他真的一路跑回去找了他娘来帮忙。月亮爬上正空的时候，屠户孙大娘轻轻把躺在地上的少年背到身上。少年不多重，除了身量有些高，背在身上感觉和半扇猪肉没有差别。
孙大娘让自家傻儿子拉着衣角跟在旁边，忍不住迭声地数落：“嘴还流血吗？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早死的爹一样。”
小六子这才堪堪住了嘴，舔了两下嘴唇，老实回答他娘：“嘴、不流血了。”他一边说一边抽噎，心想着幸亏娘没有空出手，不然巴掌肯定已经招呼到后脑勺上了。
“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东头的二麻子，不是个好的，让你别跟他玩，你不听，挨欺负了就知道哭。”孙大娘絮絮叨叨，“那王小四和赵土生是老实的，跟他俩玩不行吗？天天屁颠跟在那二麻子后面，蠢死你！”
“王小四和赵土生今天也在，他们也、也跟在大哥…不是，是二麻子后面。”小六子哭累了，打了两个嗝，听见自己娘息了声，他有些小紧张，拧着脖子去看他娘的脸，“娘？”
月光下，孙大娘两条浓眉拧起，连嘴也死死抿着。小六子没见过他娘这样，心里有些发慌，连声地又叫了几声：“娘，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娘？”
孙大娘似乎下了决心，她叹口气：“村外头通了水路，等年底，娘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小六子不知道离开这里好不好，他还小，只知道跟在娘身边就是好的，于是小心翼翼回答：“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知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娘平常叫你多吃些肉补补，你吃了吗？瘦得像根麻秆，别人欺负你能打过吗？”孙大娘又开始絮絮叨叨，“回去再让你多吃肉你吃不吃了？长壮实点，别人欺负你就打回去，别天天的只知道回来找你老娘…”
孙大娘的中气很足，少年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要是孙大娘是他的娘，好像也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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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醒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男人睁开眼，随后按停了抚在自己太阳穴上的两只手。他一下坐起来，表情不见半点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张复初的按摩起了功效，此刻他不仅头不疼，甚至还感觉有些神清气爽。
张复初兴奋地凑到他旁边：“怎么样…”她看了男人面庞半晌，这才继续刚才的话，“…神君大人感觉好些吗？这次做的是好梦吗？”
“嗯。”男人态度柔和了很多，他看着周围焕然一新的墙壁和庙门，低下头笑笑，“庙里果然还是要有山神在…”
张复初歪着头，扑闪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神君大人真厉害，在梦里都能把神庙修复得这么好。”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当我前面那些故事的交换？”
“前面那些不是心软的神给我的偏爱吗？”张复初微微笑着，就连面颊上的酒窝都溢出狡黠，“不过既然神君开了口，那我自然不能拒绝。不过我讲一个故事，神君也要再讲一个，怎么样？”
黑了不知道多久的天快要亮了，男人“嗯”了一声，含笑点头。
得到应允，张复初还是坐在神台上，两只手拢在一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男人的衣摆，随后缓缓开口道：“从前有座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