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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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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朱周茂高踞龙椅，冕旒遮面，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那无形的威压和冰冷的杀意，让殿内温度骤降。
“陛下！”刑部尚书周显的声音带着哭腔，匍匐在地，“逆贼猖狂至此！公然杀害朝廷重臣，亵渎…亵渎先贤！臣等无能！恳请陛下…恳请陛下再宽限些时日…”
“宽限？”朱周茂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杂音，如同冰珠砸落金砖，“周爱卿，朕给你的时日还少吗？张万霖死了，李奎死了，林文清死了，如今王显也死了！下一个是谁？是你？还是朕？！”
周显吓得浑身筛糠，连连叩首，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
朱周茂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群臣：“逆贼‘骨冢’，视我大胤法度如无物，视朕如无物！其罪，罄竹难书！其恶，天地不容！”
他猛地一拍龙案，声震殿宇，“传朕旨意！即日起，封锁皇陵周边百里！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着龙骧卫、虎贲卫整军备战！三日后，朕要亲率禁军，踏平皇陵！朕倒要看看，那‘骨冢’的老巢，究竟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陛下三思！”几名老臣大惊失色，慌忙出列劝阻，“皇陵乃龙脉所在，先帝安寝之地！大军压境，恐惊扰先帝英灵，动摇国本啊陛下！”
“国本？”朱周茂冷笑，目光如刀，“任由逆贼在皇陵内剥皮作画，亵渎先灵，就不是动摇国本？！等他们把朕也剥了皮挂上去，你们再去哭先帝的英灵吗？！此事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者，以通敌论处！”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殿内瞬间死寂，无人再敢置喙。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年轻皇帝那破釜沉舟、不惜一切的决心！
退朝后，朱周茂并未立刻调兵遣将，而是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进了深宫禁苑深处，那间尘封已久、由李德全掌管钥匙的先帝禁书库。厚重的樟木门开启，一股陈腐的纸张和灰尘气味扑面而来。
朱周茂举着烛台，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艰难地翻找。
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帝晚年的起居注，尤其是关于秦啸军粮案和陈妃“泄密”案前后的记录。
时间在灰尘和泛黄的纸页中流逝。终于，在书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一本用明黄锦缎包裹、却落满灰尘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题字。
他深吸一口气，拂去灰尘，小心翼翼地翻开。
册子里的字迹，是先帝晚年亲笔，笔锋已显苍老无力。
朱周茂一页页仔细翻阅，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最后化为一片铁青和难以言喻的悲愤！
册子中详细记载了当年秦啸截获“骨冢”私吞军粮的密报，以及他获得的那份至关重要的、能指证幕后藩王（记录中隐晦提及，指向靖王朱衍母族势力）和神秘组织“骨冢”的先帝密旨！秦啸并非贪墨，而是奉密旨行事！
然而，册子翻到关键处，几页纸被整整齐齐地撕掉了！撕痕干净利落。从残留的装订线痕迹看，被撕去的至少有五页！
朱周茂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压怒火，继续向后翻。
在册子最后几页，一行潦草而沉重的朱批，如同泣血般映入眼帘：
“秦卿忠勇，然事涉藩镇，牵一发动全身。密旨被夺，死无对证。若贸然彻查，恐激生大变，祸乱天下。朕…愧对秦卿！然为江山计，此案…暂以‘贪墨’结之，压卷宗，永不开启。待…后世之君，根基稳固，再…还其清白！”
落款处，是先帝那枚熟悉的蟠龙小印，印泥殷红如血。
“暂压…后世之君…还其清白…”朱周茂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手指死死捏着泛黄的纸页，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巨大的悲愤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明白了！全明白了！父皇知道秦啸是冤枉的！
父皇知道凶手是谁！父皇什么都知道！但他选择了“大局为重”，选择了牺牲忠良，选择了将血淋淋的真相和沉重的罪孽，一同压在了卷宗之下，也压在了他这个“后世之君”的肩头！
“为江山计…好一个为江山计！”朱周茂猛地将册子合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悲凉！父皇的“苦心”，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秦岚十年流放的苦楚，秦家背负的骂名，那些被剥皮惨死的官员…这所有的一切，源头竟是父皇这“不得已”的权衡？！
“暂压”…这一压，就是十年血泪！
这一压，就压出了“骨冢”这滔天的怨恨和酷烈的复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禁书库外响起，伴随着秦岚那特有的、冷静中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陛下！王显府邸有新发现！”
朱周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那份沉重的起居注小心藏入怀中，转身走出禁书库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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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显的书房已被彻底翻查过，一片狼藉。书案上，摊开放着一份关于“秦啸军粮贪墨案”的卷宗抄本，显然王显死前正在研读。几页纸张被血浸透，边缘焦黄卷曲，字迹模糊。
秦岚正俯身在书案前，右臂依旧吊着，仅用左手，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药水棉签，轻轻擦拭着卷宗上被血污覆盖最严重的一处。他的动作极其专注，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棉签下的变化。
朱周茂大步走入书房，带进一股寒气：“发现了什么？”
“王显死前，似乎在这份卷宗上有所批注。”秦岚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血迹覆盖太厚，寻常方法难以辨认。
臣用了‘显影水’…”他话音未落，手中的棉签下，被血污覆盖的纸面上，随着药水的浸润，竟缓缓浮现出几行暗红色的字迹！
那并非墨迹，而是…王显用某种特制的、遇血则显的密写药水留下的批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