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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弥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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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潦草而急促，带着临死前的惊惶：
“……细查当年粮运图鉴押笔迹，苏仲文代笔无疑，然运图原件所用‘松烟墨’中，混有‘龙涎引’残香！此香唯近侍…李德全可掌！李德全奉何人命篡改？…卷宗载，先帝亲批‘斩’字，然笔锋转折处…疑点…似有…”
字迹到此，被一大片喷溅状的血迹彻底覆盖，后面最关键的内容，再也无法显现。
“龙涎引…李德全…先帝亲批‘斩’字有疑点…”朱周茂一字一句念出，脸色变幻不定。
王显死前，竟也查到了龙涎引和李德全！甚至对先帝的朱批产生了怀疑！这印证了他在禁书库起居注中看到的内容！秦啸案，先帝的处置，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还有这个。”秦岚直起身，用镊子夹起书案角落一枚不起眼的、被血浸透的蜡丸。蜡丸已经被捏开，里面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丝绢。丝绢上，以极其细密的针脚，绣着一行小字：
“冢主令：王显死，画廊启。腊月廿三，子时，皇陵地宫，‘忠臣图’前，以帝血祭。”
腊月廿三！子时！皇陵地宫！“忠臣图”？以帝血祭？！
这分明是一道针对皇帝的、最后的杀戮令！时间、地点、目标，清清楚楚！
朱周茂看着那行绣字，不怒反笑，笑容却冰冷刺骨：“好！好一个‘以帝血祭’！朕正愁找不到他们的老巢！他们倒是给朕指了条明路！”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和冰冷的杀机，“腊月廿三，子时，皇陵地宫…朕，准时赴约！”
他看向秦岚，目光深沉：“秦岚，此战凶险，九死一生。你…”
“臣必须去。”秦岚打断他，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他抬起那只被层层包裹的废手，目光落在腕间的疤痕上，“十年流放，家破人亡，皆因此案。左手已废，此身残躯，若不能亲眼见证真相大白，手刃元凶，臣…死不瞑目！”他的眼中，是十年积压的仇恨，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更有一种对朱周茂的…复杂难明的托付。
朱周茂心头剧震。他看着秦岚那只废手，看着那道狰狞的疤，看着他那双承载了太多苦难却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睛，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掀了这‘骨冢’！毁了这人皮画廊！用‘冢主’的血，祭奠所有冤死的亡魂！”
腊月廿二，子夜。
皇陵深处，万籁俱寂。唯有朔风穿过神道两侧的石像生，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地宫入口，那沉重的、雕刻着蟠龙和瑞兽的断龙石，在机括沉闷的嘎吱声中，被数十名力士缓缓推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腐朽气息的甬道。
朱周茂一身玄色轻甲，外罩墨色蟠龙披风，腰悬天子剑，立于地宫入口。他身后，是数百名精挑细选、武装到牙齿的龙骧卫死士，人人手持劲弩利刃，眼神锐利如鹰隼，肃杀之气凝成实质。
秦岚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同样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左臂用特制的皮套固定在身前，右手紧握着他那套锋利的验尸银刀。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穿透地宫入口的黑暗。
“陛下，地宫通道复杂，岔路众多，且有大量机关陷阱。臣等愿为先锋探路！”禁军统领抱拳请命。
“不必。”朱周茂的声音在寒夜中清晰冷冽，“‘冢主’既下战书，邀朕前来，自会为朕…‘引路’。”他话音刚落。
“嗡——！”
一阵低沉诡异的嗡鸣声，如同巨兽的叹息，自地宫深处幽幽传来。紧接着，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盏嵌在壁龛中的长明灯，无声无息地自动点燃。
幽蓝色的火焰跳跃着，将深邃的甬道映照得一片惨碧，光影幢幢，如同通往幽冥的黄泉路！
这诡异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龙骧卫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装神弄鬼！”朱周茂冷哼一声，毫无惧色，当先迈步踏入甬道，“跟上！”
秦岚紧随其后，他的目光扫过两侧自动点燃的长明灯，低声道：“灯油中混有磷粉和引线，以机关控制点燃…并非神异。”他的冷静，稍稍驱散了队伍中些许不安。
甬道漫长而曲折，在幽□□火的映照下，石壁上那些原本庄严肃穆的浮雕壁画，此刻都显得狰狞可怖。队伍沉默而警惕地前行，只有铠甲摩擦和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
突然！
“咻咻咻——！”
前方拐角处，毫无征兆地射出密集的弩箭！箭镞泛着幽蓝，显然是淬了剧毒！
“盾！”禁军统领厉喝！
前排龙骧卫瞬间举盾！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弩箭被挡住，但仍有两名士兵惨叫倒地，伤口迅速发黑！
“坎位，三人，强弩！”秦岚的声音几乎与弩箭破空声同时响起！他竟能凭借声音瞬间判断出袭击者的方位！
“杀！”朱周茂剑指前方！一队龙骧卫如猛虎出闸，扑向拐角！短促激烈的金铁交鸣和惨叫声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一路前行，机关陷阱层出不穷：翻板陷坑、毒烟暗箭、落石滚木…在秦岚那近乎非人的洞察力（听风声辨机关，观痕迹辨陷阱）和龙骧卫以命相搏的护卫下，都被一一破解，但代价是不断倒下的精锐士兵。
终于，在付出了二十多条生命的代价后，甬道走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穹顶高耸，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散发出惨淡的冷光，勉强照亮下方。
而眼前所见，让所有幸存者，包括朱周茂和秦岚，都瞬间头皮炸裂，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