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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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3284室的初步调查很快结束，从结果上看，异常影响的范围比他们预计得还要小。
它仅限于林见鹿的卧室之内，并无向外扩张、封闭行动的意思，甚至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能从正门自由出入。
可即便如此，卫锋也不愿靠近哪怕一步。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抵触感，甚至不知道这能否算是所谓的“观测”天赋。
“你的能力或许与接触有关”刑关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抵在门上，“试试？能感觉到什么？”
卫锋闭上眼，掌下的触感不冰不燥，但也只能告诉他门是实木材质，保养的挺好，没掉漆。
正当他打算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一股被凝视的寒意陡然升起。
冰冷的、无机质的视线。
没有敌意，也不带威胁，只是单纯的注视。
卫锋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犹疑，“它在……看我？”
“哥，你呢？”刑关侧头，在对方耳边问道。
刑观沉默着摇头，并无任何表示。
三人互相确认过后，卫锋深吸一口气，放下的手落在门把上，猛地推开了门。
委托人正端坐在书桌前，面朝电脑，似乎是听到动静，缓缓地将“头”偏向他们。
画面本来稀松平常——前提是显示器没有错位地扎根在她脖子上。
她本人的头反而立在桌上与键盘相连，此刻眼皮微微扇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睁开。
他们见到的荧蓝色微光正是从“林见鹿”的颈上发出，此刻屏幕浮现出一行光标，随后是跳动而出的两个字——
“关门”
卫锋毫不犹豫地把门甩上。
……
“我觉得或许是让我们进去之后再关门。”半晌后，刑关低声推测。
卫锋仍有些抗拒，刑观却越过他一把将门推开。
“林见鹿”没有任何反应，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并无恶意。
蓝屏上依旧显示着方才那两个字，整个房间除她之外一切正常。卫锋最后一个踏入，反手轻轻把门带上。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的不安源自何处。
桌面上的头颅仍在微弱起伏，就好像还在保持呼吸一般。
她闭着眼，神态安详，似乎只是陷入沉睡。
密密麻麻的数据线从屏幕后方垂落，如同发丝，其中一根接回她的颈口，又有一根连在墙边的插座上。
整个画面说不出是赛博朋克还是血腥恐怖。
蓝屏再次闪烁，随后一个字一个字跳出的却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询问——
你最喜欢云上半糖的哪款果茶呀QAQ
可这句话打在具有人身的屏幕上，只剩无法言明的诡异。
三人互相对视，最后卫锋试探性地上前半步，迟疑着回答道：“蓝莓四季春？”
屏幕上的文字消散溶解，最后定格在一个略显雀跃的颜文字上。
桌上林见鹿的头颅张开嘴，发出电子声的庆祝音效。
这是什么劣质真人答题闯关节目吗？！出的还是这么匪夷所思又唯心的题目！
卫锋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冲击，而这个房间的设置，也完全违背了刑关“不能被异常观测”的前提。
他们之中只有刑关有能力消除异常，而面对“她”却有些无从下手。
卫锋看向刑关，却发现对方正陷入沉思。而等庆祝的音效过去，蓝屏上也换了新的题目——
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视剧？你在追哪一部？(づ ●─● )づ
两道视线同时锁定在卫锋身上，均是一副我没有看过只能靠你了的表情。他无奈地再次向前，心中将这两兄弟骂得狗血淋头。
“《双面婆婆》”他极不情愿地报出被烧烤刘大姐安利过的、偶然瞟过几眼的剧名。
刑观第一次正眼打量他，似乎有些被震惊，“你的品味……”
“还蛮独特的。”他弟弟接上了后半句，面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卫锋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要不你们来答？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熟悉的庆祝乐声也再次响起。在这间隙里，卫锋用手肘撞了撞刑关，用眼神示意到，“能解决吗？这个。”
刑关摇摇头，说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句话：“我们搞错了，这个异常的核心根本不在这里，甚至不在云岭市内。”
直到此刻刑关才明白为何异常不设限制，甚至连通讯都被允许。
因为从一开始这个异常就是建立在数据支撑上、依靠网络连接存在的。
这个订单之所以落在他身上，也是因为他的信号曾在云岭出现，随后又被三江市内的异常核心捕捉。
“给那个傻——”刑关说到一半生生顿住，担心卫锋听不明白，于是改口道：“给秦朔野打电话。”
卫锋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掏出手机依他所言拨通电话。
三声过后，那头传来了秦朔野没好气的声音，“万向通达物流有限公司，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
“你怎么……还兼职客服啊？”卫锋没忍住，下意识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对面的人似乎瞬间将他认出，语气更冲，“我还没找你们俩算账呢！”
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新的问题，刑关示意他哥上前答题，自己将手机从卫锋手中接过，“叫你们的负责人观测从三江投向云岭的异常，不出意外的话是以网络为载体。”
“我干嘛要听你的？”秦朔野并不买账，试图蒙混过关，“再说了，这种东西你以为很好查么……”
“虞洲的能力不就是通过电路进行观测么？”刑关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况且消除三江市内的异常本来也是你们职责所在吧？”
秦朔野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怎么知道小鱼的存在的？”
没给他编好措辞的时间，秦朔野接连否定了他可能的借口：“公司从未对外公布过有关小鱼的任何资料。因能力的特殊性他甚至不用去分部报道，真名更是只有核心人员与行动组成员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最后问道。
刑关握着手机低笑一声，语调里透着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某日的天气，“你们公司的网络防火墙……很一般啊。”
“那个人是你？！”在电话这一端都能感到秦朔野的震惊，他紧接着反问道，“你居然还敢自爆？”
“怎么，你录音了吗？私下录音也算不上合法证据”刑关反将一军，又挑衅道：“今天一整天你都在查我的资料吧？查到什么了吗？”
对面再次沉默，随后是通话被转接的细微声响。
“我是虞洲”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润清和的男声，他不疾不徐道：“你们现在被困于3284室，我想我们双方应该存在合作的空间。”
“首先，我并没有被困，这里只是异常的投影，本身不具备限制的能力。”刑关说辞没变，也不在意对面是否换人，“其次，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去查从三江连接到云岭的异常么？”
“可以”虞洲一口应下，语气依然平稳，“看来对异常的处理我们并无分歧，在此之外——”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期待您与本司再次合作。”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刑关结束通话，将手机还给卫锋，同时迎上他复杂的眼神。
而他哥已经答过三题，此刻正被新的问题折磨——
不知道今天出门穿什么好，你有什么推荐吗？(?>?
“牛仔裤……薄外套、衬衫？”刑观断断续续地答道，语气充满不确定。
虽然答案抽象，但音效显示他们再次回答正确。
但意外也在此刻降临，刑关像是突然站立不稳，径直栽向前方。
卫锋急忙将人搀住，有些恼火地问道：“你伤没好？”
出发前他明明和对方确认过，那时刑关说的是代价已经支付完毕，而且也没有后遗症的存在。
刑关缓缓摇头，垂下眼看不清神色，反而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几点？”
“十点四十二。”刑观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卫锋的视线转向对方，却猝不及防地看见桌上的林见鹿已经睁开了眼，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
“不要欺骗月亮。”
她的瞳孔被替换为镜头，此刻牢牢地锁定在刑关身上，一遍遍重复着那句如同箴言的话。
背景音效再次变化，也已显示出新的问题。但与此同时，桌上的头颅微微转动，发出令人不安的摩擦声，镜头最后对准卫锋，似乎在催促他快作回答。
「在这个世上，你最恨的人是？」
没了颜文字，连屏幕都暗下几分，截然不同的问题风格让卫锋觉得大事不妙。
正当他想胡诌一个人名时 ，刑关却轻轻拽了拽他，“不要说谎。”
他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细密的冷汗挂在额角，却仍执意重复道：“不要在夜间说谎。”
卫锋怔在原地，背景音效逐渐变得尖锐刺耳，如催命铃一般声声响着。
“唐以行。”他最终说出口的是一个许久没想起过的名字，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释怀，足以坦然面对。
刑关微微仰头与他对视，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茫然。卫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轻松道：“怎么？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
屏幕闪烁两下，随后镜头转向刑观，问题也同步切换——
「你最爱的人是？」
“刑关。”他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似乎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思考。
两道同样震惊却又带着不同心思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却并不在意。
刑关有些脱力，在两人共同搀扶下才勉强看向题目，而这一眼就让他愣在原地。
无机屏幕上显示的问题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拷问——
「面对可能灭世的爱人，你愿与他同生还是共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