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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幽径通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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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崎岖的岩隙如同巨兽的肠道，冰冷、潮湿、充满压迫感。晏离背着昏迷的沈凝，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左肩的贯穿伤在重压和剧烈摩擦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骨处的闷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的后背，黏腻冰冷。沈凝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侧，那灼人的温度和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晏离的神经。
“快点…再快点…”晏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方柳轻漪模糊的身影。
柳轻漪在前面艰难开路。她一手紧握着药锄，用力拨开挡路的嶙峋怪石和湿滑的苔藓，另一手护着胸前的药箱和钱袋。药箱的棱角硌得她生疼，沉重的钱袋更是让她步履蹒跚。但她不敢停，身后幽冥司杀手阴冷的呼喝声和弩箭破空的尖啸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他们！
“咻！”又一支弩箭擦着晏离的腿侧钉入岩壁，碎石飞溅！
“这边！往下！”柳轻漪突然低呼，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她发现脚下的岩隙开始向下倾斜，而且前方隐约传来不同于瀑布轰鸣的、更开阔的水流声！
生的希望！
晏离精神一振，强提一口气，加快脚步！岩隙越来越陡峭，脚下湿滑异常。好几次晏离都差点滑倒，全靠柳轻漪及时回身搀扶才稳住身形。沈凝的身体越来越沉，晏离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垮了，肺部像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坚持住…沈木头…快到了…”晏离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终于！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阳光，而是水光！岩隙的尽头，赫然是一个被藤蔓半掩的出口！外面传来湍急的河流奔腾声！
“出口！”柳轻漪惊喜地喊道，奋力拨开垂落的藤蔓。
刺眼的天光瞬间涌入！三人被晃得几乎睁不开眼。他们踉跄着冲出岩隙，扑倒在一条奔腾的、浑浊的河流岸边！冰冷的河水溅在身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们瞬间清醒！
身后岩隙中，幽冥司杀手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清晰可闻！他们追出来了！
“跳河！”晏离当机立断！他来不及多想，背着沈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浑浊湍急的河水纵身一跃！
“噗通！”巨大的水花溅起！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身体！晏离被激流冲得一个趔趄，差点脱手！他死死抓住背上的沈凝，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试图稳住身形！
“抓住我！”柳轻漪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她水性似乎不错，迅速游到晏离身边，帮他托住沈凝下沉的身体！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枯枝，冲击力极大！三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幽冥司的杀手冲到岸边，看着奔腾的河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着跳下。他们朝着下游方向追去，显然打算在岸边堵截。
冰冷的河水反而暂时压制了晏离肩头的剧痛和沈凝伤口的高热。晏离和柳轻漪拼尽全力，在激流中挣扎着，努力将沈凝的头托出水面，同时顺着水流的方向，朝着对岸的方向奋力游去。
不知被冲了多久，水流终于平缓了一些。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岸边是茂密的芦苇丛。
“那边！上岸！”晏离嘶哑地喊道。
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昏迷的沈凝，狼狈不堪地爬上了泥泞的河滩。一上岸，晏离就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和背上的沈凝一起重重摔倒在泥水里。他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左肩的伤口被泥水浸泡，传来钻心的疼痛。
柳轻漪也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她顾不上自己，立刻爬到沈凝身边检查。沈凝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毫无血色，左臂包扎的布条已经被河水冲散，伤口暴露在泥水中，边缘发黑肿胀，情况极其糟糕！
“不行…必须立刻处理伤口！找个避风的地方！”柳轻漪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晏离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河滩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隐约可见林中有废弃的窝棚一角。
“那边…有棚子！”晏离指着树林方向，声音嘶哑。他咬紧牙关，再次将沈凝背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柳轻漪踉跄着跟上，用尽力气搀扶。
他们跌跌撞撞地钻进树林，找到了那个废弃的窝棚。棚子很小，四面漏风，屋顶破了大洞，但至少能遮点风雨，地上铺着些干草。
晏离小心翼翼地将沈凝放在干草上，自己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棚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柳轻漪顾不上休息，立刻打开药箱。药箱进了水，一些药材被泡烂了，但金针和部分油纸包裹的成药还在。她迅速清理沈凝手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又拿出几颗珍贵的“护心丹”强行喂他服下。接着，她又在晏离身边蹲下，检查他肩头的伤。
“伤口裂开了…必须重新缝合…”柳轻漪看着晏离肩头狰狞的裂口，倒吸一口凉气。
“别管我…先顾他…”晏离摆摆手，声音虚弱。
“不行！你也必须处理！”柳轻漪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她拿出金针和缝合用的羊肠线，动作麻利地为晏离清洗伤口、施针止痛、缝合裂口。剧痛让晏离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昏迷的沈凝。
处理完两人的伤口，柳轻漪也累得几乎虚脱。她靠在棚壁上，看着两个重伤昏迷和重伤虚弱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疲惫和担忧，但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柳轻漪强打精神，在窝棚附近找了些干燥的柴火，用火折子生起一小堆篝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她用破瓦罐在河边打了些水，烧开后，小心地喂沈凝喝下一些，又撕下干净的布条，蘸着热水给两人擦拭脸上的泥污。
夜深了。篝火噼啪作响。晏离在疼痛和疲惫中昏睡过去。柳轻漪守在火堆旁，不时查看沈凝的状况，加固他手臂的金针。沈凝的体温依旧很高，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这让柳轻漪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窝棚的破洞照了进来。晏离被肩头的剧痛唤醒。他睁开眼，看到柳轻漪靠在棚壁睡着了，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沈凝躺在他旁边，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青灰吓人。
晏离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看向沈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但比昨晚似乎降了一点点。
“柳姑娘…柳姑娘？”晏离轻声唤道。
柳轻漪猛地惊醒，看到晏离坐起来，连忙问：“晏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沈大哥他…”
“他好像…好一点了？”晏离不确定地说。
柳轻漪立刻检查沈凝的状况，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金针封穴和护心丹起作用了！毒气被压制住了！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她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太好了…”晏离也松了口气，感觉肩头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些。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柳轻漪恢复冷静，“幽冥司的人很可能还在下游搜寻。我们得想办法去有人烟的地方，买马买药，尽快赶往沧澜城！”
晏离点点头，看向窝棚外：“我刚才看到…河滩那边好像有条小路，应该是通往附近村落的。”
两人稍作休整。柳轻漪用剩下的干净布条重新给晏离包扎好肩膀，又检查了沈凝的伤口。晏离则忍着痛，将几个钱袋里的银锭和碎银子清点了一下，惊喜地发现数目不少！足够他们购置必需品了！
“天无绝人之路！”晏离咧了咧嘴，虽然笑容因为疼痛有些扭曲。
他们用窝棚里找到的破草席和藤蔓，简单做了一个担架。晏离和柳轻漪合力，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沈凝抬上担架。晏离用没受伤的右肩和柳轻漪一起，抬着担架，沿着河滩边那条依稀可辨的小路，艰难地向前走去。
阳光洒在泥泞的小路上。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幽冥司的追杀，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晏离抬着担架，感受着沈凝微弱的呼吸，看着前方柳轻漪坚定的背影，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焦虑，终于被一丝微弱的希望取代。
沧澜城，就在前方。而他们三人，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将以更坚韧的姿态，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