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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年冬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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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冬夜
某一年冬天，天是一种冷而透彻的黑，雪花漫天飞舞，其中一片不偏不倚落在木冬干净的额头。她仰起脸，我能看见吐出的白气，她说：
“木春，我们分手吧。”
1
除夕夜像一颗冰凉的薄荷糖。我从火锅店跌撞走出，胃里辣得一阵翻腾，大口大口呼吸清新空气。目光遍寻雪花遍布的大街，想找到一家饮品店什么的漱漱口。
距木冬离开已经过去一年，那句话我已在心中默念千千万万遍，每当阳光爬上脸，每当触摸那些旧时光，心中震颤破碎。
也许是命运的邂逅，下一个拐角，一家咖啡馆招牌泛着荧光。于是径直推开木门，跨进门去。
咖啡馆中央吊顶洒下淡淡清辉，木质桌氤氲着淡香的光与气息，一排软垫椅子靠在橱窗边，可以看见外面的风雪。
前台是一个留着棕色长发的卷毛男，他抬头匆匆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又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我尴尬不已，果然.....我这种社恐真不该和人交流.....
“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一个店主小姐模样的女人迎面走来，替我打破这尴尬的死寂。
“呃，请问有味道浓点的咖啡吗？
我想尽快怯掉嘴里的火锅味。
“啊、那可问到点子上了。”店主小姐从柜台取出一铝袋咖啡豆，凑到我面前，“刚烘焙的咖啡豆，豆子颗粒很均匀，你闻闻，还能嗅到花香。
我不好拒绝，顺势低头去闻，果然有一股淡淡花香，“好香.….就这款吧。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看见卷毛男仍在打理账本，便转头看向窗外大雪，雪幕泛起层层涟漪，似乎在告诉我那个人随
时都会回来。
我闭上眼，橘黄的灯光漫上睫毛，又陷入难以逃出的回忆:
“木冬，你到底要干什么.....”
“木春，我们分手吧。”
一想到那些遗憾，冬雪就落满一个人的城。
2
城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我和木冬在一盏灯下头挨着头，读着同一本书，好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梦。梦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写着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却愈写愈短，到最后面对白纸一片，再难落笔。
曾经的我坚信春花与秋月虽从未见面，但都因那封信而听说过彼此。曾经的我站在十二月的寒冬里等木冬，雪下了七日，衣裳也湿了七次。
赤道下起鹅毛大雪，北海道卷起漫天黄沙，小孩子吹出的泡泡破碎夕阳的橙光，几片金黄的银杏叶从枝头飘落，沉寂肩头。信的结尾，我终于等到木冬，也等来那句“分手”，
看似遥遥无期的梦也该结束了。
可我难以抖落那场寒雪，心脏早已裂成两半，一半枯寂，一半寒彻，在回忆里奔赴一次次别离。
我睁开眼，头靠向橱窗，呼吸同流光忽明忽暗，眼中倒映的世界悠悠恍惚。
3
磨好的手冲咖啡被端上来，店主小姐直接坐在一边聊个不停。我一边手揣咖啡取暖，一边听她唠家常。
“我丈夫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可是懂咖啡的行家，”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卷毛男，细长的美甲敲着木桌，“我们大学毕业后就一起卖咖啡，真的很幸福。”
见我没说话，她继续道：“其实大一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心中一直酝酿一句话，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可忽然
有一天，他跟我说了同样的话，我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原来每一首诗都能遇见属于自己的小美好，可为什么我和木冬的遇见却遥遥无期呢？
我默默捧起咖啡，往喉咙灌去——
啊!呃......
店主小姐一脸震惊看着我捂嘴干呕，连忙上前小心询问：
“咖啡有什么问题吗？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只是被烫到了。”我赶紧摆摆手。如果说因为手冲黑咖啡太苦，一定太丢脸了。为什么这么香的咖啡豆
磨出来的咖啡这么苦啊，早知道从一开始就该选拿铁……
“如果觉得太烫，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点热咖啡。”一直闷不作声的卷毛男突然开口，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店主小姐却训斥他道：“哎呀，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给别人一些好脸色啊…..”
我静静看着他们，看着最平常的夫妻家常。嘴里明明流淌着苦涩的滚烫，身子却一截比一截冰凉，仿佛一年前的落雪一点一点落下，一点一点漫过喉咙。
他们，真的很幸福呢。
4
结了账，在店主小姐的“抱歉”声中走出店门。乌鸦收起翅膀落在光秃秃的枝丫上，歪着头看我。我一步步踏过积
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气息在黑夜中停滞，瞳孔闪烁淡蓝的光，眼角与灵魂比任何一刻都要潮湿。
从裤兜摸出手机，手指按下一串无数日夜里念叨无数遍的号码，按下记忆里木冬的陪伴，按下曾经流淌一整年的旧时光。
“喂，木冬，”我对着显示空号的手机开口，“我们再见一面吧。”
除夕，第二年冬夜的烟花响彻夜空，亲人爱人笑着欢聚，如同曾经千千万万遍，新年的脚步愈发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