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看见你了（木嘉白视角） ...
-
“雨淋乱的发丝，我看见你落寞的背影，心似被利剑刺穿般的痛。”
“陈柏，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我到底是逃避问题，还是逃避你。”
————————前引————————
巴黎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湿气。
刚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还没停稳，发尾的水珠就滴在了风衣口袋里的书上。
指尖划过书脊时顿了顿——
这道浅痕磨了三年，从青海湖边的书店到塞纳河畔的旧书摊，倒像是跟着我走了大半个世界。
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街景。
我搅动着咖啡勺，两勺砂糖刚好融在褐色的液体里，想起高中时总说这味道像数学老师的脸，那时总有人笑着揉我的头发，指腹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翻书的手指顿了顿。
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是片干枯的格桑花，三年前在青海湖边捡的，被人小心地压平，夹在《病隙碎笔》里。
那时总有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摩挲书脊，说喜欢这粗糙的纹路，像我唱歌时跑调的尾音。
雨突然大了些，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
合上书时，风衣下摆扫过椅腿，发出轻响。走出咖啡馆时，我下意识拢了拢领口，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去。
有点凉。
路过公交站牌时，好像有片阴影晃了晃。
我没回头，只是脚步慢了半拍。
空气里飘来一丝熟悉的气息，不是巴黎的咖啡香，倒像青海的风裹着酥油味，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猛地撞进鼻腔。
有什么东西擦过手臂，轻得像片羽毛。
我攥紧了包带，里面的麦克风线硌着掌心。
像当年攥着话筒跑过操场时，掌心的汗湿。
雨幕里的人影渐渐多起来，法国人撑着伞慢悠悠地走，脚步声溅起细碎的水花。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低低地压着。
像高三那年的天台。
刚下过雨，有人抱着吉他弹错了音，我唱跑了调，台下的掌声里，藏着没说出口的“永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是条未读的短信，发件人备注是“吉他弦”。
六年了，这个名字还躺在通讯录里，像片褪了色的旧照片。我没点开，只是加快了脚步，风衣的下摆扫过积水的水洼。
走到街角时，我停了停。
身后传来行李箱碾过水洼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像那年在青海湖边，有人拖着行李箱追我，喊我的名字，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嘉白，等等我。”
那时我没回头，现在也没有。
雨落在睫毛上，有点涩。
我抬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包里的《病隙碎笔》硌着肋骨，书里夹着的格桑花好像又干了些，脆得一碰就碎。
我在信里写到——
“祝好。以后你会有个灿烂的未来。但不会有我。”
写下这句话时，窗外的格桑花正开得热闹，有人在楼下弹吉他，调子还是那首跑了调的《雾区》。
其实我没说的是，没有你的未来，再灿烂，又有什么意思呢？
路过一家音像店时，橱窗里正放着老唱片，咿咿呀呀的法语歌。
我站定了听了会儿，想起有人总说我唱歌跑调，却总在我唱到副歌时，悄悄把吉他弦调松半音。
雨小了些，我掏出耳机戴上，里面放着自己录的demo，跑调的地方被小心地修过，像被人悄悄补好的破洞。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那个“吉他弦”发来的，内容很短——
“互相惦记的人不应该错过。”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雨珠滴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
然后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街角的面包店飘来刚出炉的可颂香，混着雨水的味道。
我买了一个，咬下去时，酥皮掉在风衣上，像那年在教室吃饼干，碎屑掉在某人的吉他盒里，被笑着捡起来，说“木嘉白，你是小馋猫吗？”
风卷着雨丝吹过来，我裹紧风衣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停了，又好像还在跟着。
像那年放学路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又分开。
快到公寓楼下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雨幕里空空的，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响。
其实刚才在咖啡馆的玻璃窗里，我看见她了。
穿件深色的外套，站在雨里，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像高三那年淋雨给我送伞的样子。
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边角卷着，像是张被风吹了很久的登机牌。
我没回头。
推公寓门时，钥匙串上的铃铛响了，和咖啡馆的风铃有点像。
我摸出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想起那年有人把吉他弦换成新的，说“木嘉白，以后别唱跑调了”，其实我知道，她故意把弦调松了半音。
房间里没开灯，我把书放在窗台上，格桑花书签从书页里滑出来，落在地上。
弯腰去捡时，看见楼下的路灯下，有个影子站了很久，然后拖着行李箱，慢慢走进了地铁站。
是她。
陈柏。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
像有人在轻轻弹吉他，调子是那首《雾区》，弹错了一个音，像颗眼泪砸在弦上。
我的情绪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拿起手机，点开那条未读的短信，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巴黎的雨，其实没那么讨厌。”
想了想，又删掉了。
窗外的雨幕里，地铁站的灯光明明灭灭，像那年天台上的星星，被云遮住了，却总在某个瞬间，亮一下，又暗下去。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里，眼角有点湿。
大概是雨飘进来了吧。
我想。
毕竟，眼泪早就流干了。
在青海湖边，在天台的风里，在没说出口的“再见”里。
我看见你了。
谢谢你来看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看见你了（木嘉白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