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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竞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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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报名通知被春风吹得哗啦响，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红底黑字的"省级选拔赛"字样透着股严肃的劲儿，却拦不住围在前面的学生们眼里的兴奋——这可是能在升学档案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机会。
温繁知抱着刚借来的《电磁学通论》，站在人群外踮着脚看。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金斑，书页边缘已经被前几任借阅者翻得发卷。他的指尖在"理论考试范围"那栏划到"相对论初步"时，悄悄蜷了蜷——这部分在北城一中只是作为拓展内容提过，西城中学的物理课却已经讲了半章。
"犹豫什么？"临溯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带着点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温繁知抬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怀里抱着的竞赛辅导书比他还高，最上面那本《有机化学进阶》的封面上，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满了重点，连书脊都磨出了毛边。
"物理可能还行，化学......"温繁知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落在化学竞赛的参考书目上。那串长长的书名里，有三本是他连封面都没见过的大学教材。
临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把怀里的化学书抽出来一本，递到他面前："这本借你。"书页里夹着张便签，是他清秀的字迹，列着最该优先看的章节，"有机部分重点看羧酸衍生物，去年考了大题。"
温繁知捏着那本还带着余温的书，指尖划过便签上的箭头符号——和上次巨幕表演时，临溯帮他标台词语气的符号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元旦晚会后台，对方替他摘彩带时指尖的温度，耳尖腾地红了。
报完名的那天起，两人的课桌间仿佛筑起了一道书墙。左边是温繁知的物理题册，右边是临溯的化学笔记，中间只留着一道能递纸条的缝隙。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总夹杂着两人笔尖划过草稿纸的轻响，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又像是在互相打气。
物理老师是个戴金边眼镜的老头，总爱把"临溯的解题思路"挂在嘴边。有次讲一道关于磁场偏转的难题，他在黑板上画了三版辅助线还没讲清，临溯忽然低声对温繁知说："用几何关系找圆心，比分解力简单。"
温繁知愣了愣，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圆，果然瞬间理清了粒子的运动轨迹。等他抬头想道谢，却见临溯已经坐直了身体，假装认真听讲，耳尖却红得像被晨光染过。
化学竞赛的辅导课安排在每周三放学后，实验室的通风橱总飘着股刺鼻的氨水味。温繁知不选化学，却总在教室待到临溯下课——美其名曰"做物理题"，其实是想等他一起去吃面。
临溯每次回来，头发上都沾着点实验台的滑石粉。他会先把温繁知做了一半的物理题拿过去，用红笔圈出错误的受力分析，再从书包里掏出瓶温热的牛奶："便利店刚热的，比凉的好喝。"
牛奶盒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温繁知捏着发烫的盒子，看着临溯低头替他改题的侧脸，忽然觉得实验室的怪味也没那么难闻了。
物理竞赛前一周，温繁知卡在一道电磁场复合场题上。题目里的粒子在电场、磁场、重力场里绕得像团乱麻，他画废了三张草稿纸，笔尖在"洛伦兹力方向"那里反复涂改，烦躁得想把笔摔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临溯收拾书包的动作忽然停了。"这里错了。"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扫过温繁知的耳廓，指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清晰的左手定则示意图，"四指指向正电荷运动方向，磁场穿掌心，拇指才是受力方向。"
温繁知的心跳漏了半拍，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等他回过神，临溯已经把完整的解题步骤写好了，最后还画了只举着笔的小猫，旁边标着"别慌，你比题聪明"。
那天晚上，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走廊里，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温繁知抱着临溯借给他的竞赛笔记，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牛肉面店，对方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他时说："多吃点，解难题费脑子。"
物理竞赛当天，考场外的香樟树落了满地碎花。温繁知攥着准考证的手心全是汗，临溯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含着，能压惊。"糖纸剥开的瞬间，清冽的薄荷味漫开来，他忽然想起元旦晚会合奏时，对方也是这样让他定了神。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温繁知的笔尖竟意外地稳。最后一道压轴题考的是等离子体在磁场中的偏转，和他跟临溯争论了半节课的那道题几乎一样——只是把"电子"换成了"离子"。他甚至能想起临溯当时说："别被新名词唬住，本质还是洛伦兹力。"
走出考场时，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临溯站在树荫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捏着两瓶矿泉水，看到他出来，原本紧绷的嘴角忽然松了："怎么样？"
"最后一道题......"温繁知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雀跃，"跟你说的那道差不多！"
临溯的眼睛亮了亮，递水的动作都快了些："我就说你能行。"
化学竞赛前一天，临溯却发起了低烧。早读课他趴在桌上，连平时转得飞快的笔都没动，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要不别去了？"温繁知的声音发紧，手心里全是汗，"竞赛每年都有，身体要紧。"
临溯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有机推断我刚摸透规律，不去可惜。"
那天的牛肉面，温繁知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三大片姜。他盯着临溯把整碗汤喝干净，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在他脖子上："下午睡一觉，别硬撑。"
临溯没拒绝，只是把围巾往他这边拉了拉，露出两人交叠的手："晚上给你带化学实验室的小饼干，老师烤的。"
化学竞赛结束时，温繁知在考场外等了快半小时，才看到临溯慢吞吞地走出来。他的脸色比早上更白，却举着手里的准考证冲温繁知笑："最后一道合成题，跟你上次画的结构式差不多。"
温繁知的心忽然落了地，快步跑过去扶住他："先去医务室，别逞能。"
公布结果那天，温繁知正在图书馆整理物理错题，手机忽然震了震。是临溯发来的消息，只有两张证书的照片，上面"省级一等奖"的印章红得刺眼，下面分别写着"临溯（物理/化学）"和"温繁知（物理）"。
他刚想回消息，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找了你半天。"
温繁知抬头，撞进临溯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对方手里捏着两本崭新的国赛辅导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脊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国赛要开始了，一起加油？"
老地方牛肉面店的老板看到证书，非要免单。他往温繁知碗里堆牛肉时，临溯忽然说："给他多加点牛筋，他喜欢嚼有韧劲的。"
温繁知的脸腾地红了——他从没说过喜欢牛筋，只是上次临溯夹给他时，他吃得格外香。
"国赛在七月，"临溯喝着汤，指尖在桌上画了个简易日历，"可能要留校集训，会很忙。"
"我知道。"温繁知咬着筷子，小声说，"我跟老师申请了，也留下。"
临溯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汤里的油花还亮："好啊。"
窗外的柳絮飘进碗里，温繁知挑出来时，手指碰到了临溯的。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却在低头吃面时，肩膀轻轻靠在了一起。
春风卷着花瓣掠过窗沿，把少年人的心事吹得晃晃悠悠。温繁知看着临溯低头解题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电磁场和有机结构式都没那么难了——毕竟最难的题，他已经找到答案了。
而答案，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眼里盛着整个春天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