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灵感来源 ...
-
月底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把西城中学的校庆海报吹得猎猎作响。红底金字的“建校七十周年”字样贴满了校园，连香樟树上都挂起了彩色的灯笼，走在路上总能撞见穿着校服的校友，笑着说“还是老样子”。
温繁知抱着一摞校庆特刊从图书馆出来，路过公告栏时，被新贴的活动表吸引了目光。上面用荧光笔圈着“校友座谈会”“社团成果展”，最显眼的位置写着“晚会长卷绘画——全校师生共绘七十周年校庆图”。
“在看什么？”临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两杯热豆浆，显然是刚从食堂过来。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校服的蓝色染成了暖色调，和他平时清冷的样子很不一样。
温繁知指了指长卷绘画的活动：“邺老师让我们班负责画‘校园今昔’部分，说要找两个画画好的同学主笔。”他顿了顿，小声加了句，“他们说你小学时拿过绘画比赛金奖。”
临溯的耳尖红了红，把其中一杯豆浆递给了他：“那是小时候瞎画的。”他的指尖碰到温繁知的手，像有电流窜过，“你呢？我看你课本上的笔记，插画都画得很好。”
温繁知的脸颊瞬间热了，低头抿了口豆浆。他确实喜欢画画，转学来带的行李里，一半是课本，一半是画纸和颜料，只是从没在人前展示过。
“那就你们俩吧。”邺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张校园老照片，“这是七十年前的教学楼，你们照着画下来，再画现在的样子，对比着才有意思。”
照片上的教学楼还是青砖灰瓦，门口的香樟树才刚到窗台高。温繁知看着照片，忽然想起自己转学那天，临溯就是站在这棵香樟树下等他，手里拿着张画着牛肉面店的速写，说“怕你找不到路”。
长卷绘画的场地设在礼堂前厅，铺开的画布像条彩色的河，各班负责的区域用粉笔做了标记。温繁知和临溯的位置在中间，旁边就是“社团成果展”的展台，李阳正指挥着同学往墙上挂他们的篮球奖杯。
“溯哥，繁知，画完给我们留块地方啊！”李阳拍着篮球喊，“我们要把篮球队的合照画上去！”
临溯没说话，只是往温繁知身边挪了挪画架，留出足够的空间。他负责画老照片，温繁知画现在的校园，两人的画纸边缘刚好能拼在一起，像幅跨越时空的拼图。
温繁知握着画笔的手有点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画画，紧张得手心冒汗。临溯蘸了点赭石色颜料，忽然在他的画纸上点了个小小的太阳：“暖色调能让人放松。”
那抹橘红色像有魔力，温繁知果然镇定了些。他低头画着现在的教学楼，玻璃幕墙反射着蓝天白云，门口的香樟树已经枝繁叶茂，树下还画了两个并肩的小人——一个背着画板，一个拿着画笔，像极了此刻的他们。
临溯的笔触很稳，青砖灰瓦的质感被他画得栩栩如生。温繁知偷偷看他调色，发现他总在老照片的香樟树下多画几笔，像是想让那棵小树长得再快些，好早点能为树下的人遮阴。
午休时，其他同学都去吃校庆自助餐了，温繁知和临溯还留在画布前。临溯从书包里掏出两个三明治，是早上特意去校门口买的，温繁知喜欢的金枪鱼味。
“先垫垫，画完带你去吃牛肉面。”他把三明治递过去，指尖蹭到温繁知沾着颜料的手，留下个小小的蓝点，像枚笨拙的印章。
温繁知咬着三明治，看着两人的画渐渐融合在一起——老照片里的青砖墙和现在的玻璃幕墙无缝衔接，小香樟和大香樟的枝叶在画布上方交叠，像两个时空的对话。
“你看这里。”临溯指着老照片里的窗台，“我加了盆多肉，和你桌洞里的那盆一样。”
温繁知的心跳漏了半拍，果然在画里看到个小小的绿色身影。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转学那天，桌洞里莫名多了盆多肉，标签上写着“好养活”，现在想来，一定是临溯放的。
校庆晚会开始前，长卷终于完成了。校长握着剪刀剪彩时，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当看到中间“校园今昔”的部分，不少老校友都红了眼眶。
“这两个小人画得真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指着香樟树下的身影，“像极了我和同桌当年的样子。”
温繁知的脸颊烫得厉害，偷偷看了眼临溯，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里的笑意像画布上的阳光，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晚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忽然邀请长卷的主笔上台。温繁知跟着临溯走上台，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画笔。聚光灯打下来时，他忽然想起文艺汇演的合奏，想起物理竞赛的考场，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站过这么多次舞台。
“能说说创作灵感吗？”主持人把话筒递过来。
临溯接过话筒，目光落在温繁知身上：“灵感来自……身边的人。”他顿了顿，声音透过音响传得很远，“转学来的新同学，老地方的牛肉面，还有一起画画的日子。”
台下响起善意的哄笑，温繁知的眼眶忽然有点热。他看着临溯的侧脸，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忽然觉得，从北城到西城的距离，从陌生到熟悉的时光，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下台时，临溯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用颜料写的字：“晚会结束，老地方见。”
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繁知跟着临溯往校门口走，路过香樟树时，临溯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画框，里面是他画的牛肉面店，画里的两个少年正低头吃面，窗外的香樟树绿得发亮。
“校庆礼物。”他把画框递过来，指尖的颜料还没洗干净，蹭在画框边缘，像颗小小的星子，“以后……还能一起画画吗？”
温繁知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因为太开心。他用力点头，指尖触到画框上的温度，像触到了彼此滚烫的心意。
老地方牛肉面店的老板看到他们，笑着掀开锅：“知道你们今晚忙，特意留了牛肉汤。”
温繁知看着碗里漂浮的葱花，忽然觉得，从第一次在这里拘谨地小口吃面，到现在能自然地和临溯分食一碗汤，这一年的时光，像幅慢慢晕开的画，每一笔都离不开身边这个人。
窗外的桂花落在桌上，像撒了把金色的糖。温繁知低头吃面时，忽然在碗底看到个用胡萝卜刻的小兔子，是临溯趁他不注意偷偷放的。
他抬起头，撞进临溯带着笑意的眼眸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临溯，我……”
这一次，没人再打断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