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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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海彻底沉入暮色。
最后几片焦枯蜷曲的花瓣在枝头垂死挣扎，边缘翻卷如焚尽的纸钱，在渐起的夜风中簌簌作响。
浓稠到令人窒息的腥甜花香早已被更深沉的腐败气息取代，混杂着泥土深处翻涌上来的、冰冷湿润的苔藓与朽烂根茎的腥气，沉甸甸地淤塞在鼻腔和肺腑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粘稠的淤泥。
脚下的腐殖土松软湿冷，如同无数腐烂花瓣堆积的温床，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沉闷的、被吸吮般的噗嗤声。
我站在那片曾燃烧如血的坡地中央。视野里，不再是铺天盖地的猩红，而是大片大片沉坠的、粘腻的暗褐色。
那是花朵燃尽后凝固的淤血，是生命冷却的残渣。枝头空悬着干瘪的花萼，像被剜去眼珠后空洞洞的眼眶，在暮色四合中无声地凝望着这片死寂的山谷。
风掠过，带起的不再是花瓣的叹息，而是枯枝相互刮擦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干涩呻吟。
寂静。
庞大、粘稠、令人窒息的寂静。
如同福尔马林池底永恒的沉没。
手指探入口袋深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那枚骨戒。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被剥离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冰冷遗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杏仁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山茶花腐败的腥甜，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死亡特有的馥郁芬芳。
那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撬开喉咙，沉甸甸地坠入胃袋深处，激起一阵冰冷的痉挛。
没有犹豫。
仰头。
冰冷的玻璃瓶口抵住下唇。瓶身微微倾斜。
粘稠、冰凉的液体滑入口腔。
瞬间，一股极其尖锐、极其猛烈的灼烧感如同沸腾的岩浆，从舌根一路炸开！滚烫的剧痛蛮横地撕裂味蕾，灼穿咽喉黏膜！那感觉不像吞咽，更像被强行灌入滚烫的液态刀片！
每一寸被液体流经的管道都在疯狂尖叫、扭曲、被腐蚀！喉咙深处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呛咳！身体剧烈地弓起、痉挛！
眼前瞬间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视野里只剩下那片沉坠的、无边无际的暗褐色花海在剧烈晃动、旋转！
呛咳中，更多的毒液被强行灌入食道深处。灼烧感迅速向下蔓延，如同点燃了一条通往地狱的引线！
胃部猛地绞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带着尖爪的铁手狠狠攥住、撕扯！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四肢百骸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又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骨骼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又被体内翻腾的灼热迅速蒸腾！
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膝盖狠狠砸进松软冰冷的腐殖土里！泥土的腥气和腐败花瓣的甜腻气息混合着口中残留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杏仁甜香，疯狂涌入鼻腔！视野天旋地转！
那片暗褐色的花海在泪水和剧痛扭曲的视野中，变成一片模糊、粘稠、不断翻涌的血色漩涡！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疯狂沉浮。
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的困兽，在身体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手指痉挛般地死死抠进冰冷的泥土！指甲断裂！泥土和腐烂的植物碎屑深深嵌入指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不成调的嘶鸣！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能吸入更多混合着死亡气息的冰冷空气和泥土粉尘！
就在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右手！那只死死攥着骨戒的右手！仿佛被一股来自地狱的、冰冷彻骨的力量驱使着！猛地抬起！
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狠狠地将那枚冰冷的骨戒塞进了自己因呛咳和剧痛而大张的、灼烧滚烫的喉咙深处！
坚硬的金属棱角！
冰冷！尖锐！带着骨质的粗糙感！
毫无怜悯地！
狠刮擦过灼痛脆弱的喉管内壁！硌进柔软的、正在被毒液疯狂腐蚀的食道入口！
“呃——！”
一声被彻底扼杀在喉咙深处的、不成人声的惨嚎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只剩下身体更加剧烈的、如同被电击般的疯狂抽搐！眼球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
视野彻底被猩红和黑暗交替覆盖！
那枚戒指！
那枚由他最贴近心脏的肋骨熔铸而成的冰冷信物！
此刻！
正带着他骨头的形状！他骨头的硬度！他骨头的冰冷！
死死地！
卡在了我的喉咙里！
如同一个永恒的、冰冷的、带着他生命印记的塞子！
粗暴地！
堵住了所有通往生路的喘息！
也堵住了所有试图逃离这无边苦痛的嘶喊！
身体在冰冷湿粘的腐殖土上剧烈地翻滚、抽搐！
每一次痉挛都让那枚深嵌在喉管的骨戒更加凶残地刮擦、切割着脆弱的组织！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喉咙深处炸开，瞬间刺穿四肢百骸！
毒液在胃袋深处翻江倒海，灼烧的烈焰一路向上蔓延，与喉间那冰冷的、坚硬的异物带来的撕裂痛楚疯狂交织、撕咬！
意识在剧痛的熔炉中迅速熔化、剥离。
视野边缘开始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那片无边无际的、沉坠的暗褐色山茶花海，在模糊的泪眼和扭曲的视野中，仿佛重新燃烧起来！但那火焰不再是生命的炽热，而是地狱业火的冰冷幽蓝！
无数焦枯的花瓣在眼前狂舞，如同漫天飘洒的、燃烧的纸灰！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摇曳着。
指尖似乎触碰到一片飘落的、焦黑蜷曲的花瓣边缘。
冰冷，脆弱，一触即碎。
然后。
黑暗。
彻底的、无声的、冰冷的黑暗。
如同沉入福尔马林池底最深处的永恒寂静。
身体停止了抽搐。
僵硬地蜷缩在冰冷粘腻的腐殖土上。
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碎的玩偶。
嘴角，残留着一丝粘稠的、混合着血沫和毒液的暗褐色痕迹。
一枚焦枯蜷曲的山茶花瓣，被夜风卷着，轻轻飘落，覆盖在那只无力摊开、沾满污泥和断甲的手背上。
那枚深嵌在喉管深处的骨戒，冰冷地沉默着，成为这具躯壳里，最后、也是最深的烙印。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