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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纯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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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一中的下课铃响了第四遍，高二(3)班的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值日生。
谈圩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教室后门那个熟悉的身影。
——祁唿靠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从早上开始，他们就在冷战。
起因是昨天的篮球赛，祁唿当着全班的面把递给谈圩的水抢走，还故意把水浇在自己头上，引得女生们一阵尖叫。
谈圩当时没说什么，但放学路上祁唿又因为一点小事对他发火，说他看啦啦队长的眼神“恶心。”
谈圩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幼稚？”祁唿当时就炸了，“那你去找不幼稚的人啊！”
于是今天一整天，谈圩没跟祁唿说一句话。
早读时祁唿传过来的纸条被他原封不动推回去，午饭时间他故意和林子涵坐在一起，就连体育课自由活动，他也跑去和文学社的人打羽毛球。
而现在，祁唿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一样堵在门口，眼神又凶又委屈。
“谈圩。”当谈圩经过时，祁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们谈谈。”
谈圩挣了一下没挣脱：“没什么好谈的。”
“就五分钟。”祁唿的声音低了下来，手指微微发抖，“求你了。”
教室里最后两个女生好奇地看过来，谈圩叹了口气，跟着祁唿回到空荡荡的教室。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祁唿关上门，靠在讲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讲台的木屑。
谈圩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肯定又是焦虑发作时自己弄的。
“说吧。”谈圩保持距离站在第一排座位旁，“什么事？”
祁唿的喉结上下滚动：“你...今天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你不知道原因？”谈圩反问。
“因为昨天的事？”祁唿皱眉，“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开个玩笑。”
谈圩胸口一阵发闷。
又是这样，祁唿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永远把伤害当成“玩笑。”
“那不是玩笑。”谈圩尽量保持平静，“你让我在全校面前难堪，还因为根本不存在的事对我发火。”
“怎么不存在？”祁唿的声音突然提高，“你看林淼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林淼？”谈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啦啦队长，“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骗人！”祁唿一拳砸在讲台上，粉笔盒震得跳起来，“上周二体育课，你盯着她看了至少十秒！”
谈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周二？那天我在看操场对面的电子钟！因为担心错过化学实验课！”
祁唿僵住了，眼中的怒火瞬间变成困惑，随即又染上一丝慌乱：“真...真的？”
“不然呢？”谈圩苦笑，“你以为我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
“我...”祁唿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知道。”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篮球砸地的声音。
谈圩看了看表：“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祁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你...还在生气？”
“你说呢？”谈圩转身走向门口。
下一秒，他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祁唿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手臂像铁箍一样勒得他生疼。
“放开！”谈圩挣扎着。
“不放！”祁唿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走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祁唿！”
“我知道错了！”祁唿把脸埋在谈圩颈窝，呼吸灼热，“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抢你的水...你别不要我...”
谈圩僵住了。
祁唿的眼泪透过校服渗到他皮肤上，滚烫得像要烙下印记。
那双总是盛满傲慢的眼睛，此刻竟然在哭？
“你先放开。”谈圩放柔声音。
“不放！”祁唿反而抱得更紧，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你不理我...我会死的...真的会...”
这个极端的威胁本该让谈圩愤怒，但此刻他只感到一阵心酸。
他慢慢转身，面对祁唿泪痕交错的脸：“别说傻话。”
“不是傻话！”祁唿抓着他的衣领，手指关节泛白，“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夕阳将祁唿的睫毛染成金色，每一根都挂着细小的泪珠。
谈圩突然想起初二那年，祁唿也是这样哭着求他别挂电话，因为他做了噩梦怕得睡不着。
谈圩轻轻擦去祁唿的眼泪，“我不会不要你，但你必须学会尊重我的感受，明白吗？”
祁唿急切地点头，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明白...我以后不那样了...”
“还有。”谈圩继续道，“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用这个威胁我...很伤人。”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又被不安取代：“那你保证...永远不离开我。”
“我保证。”谈圩无奈地笑了，“但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魔法般安抚了祁唿。
他的肩膀放松下来，但手仍然紧抓着谈圩的衣角，仿佛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那...我们现在和好了？”祁唿小心翼翼地问。
“嗯。”谈圩点头，“但你得请我吃冰淇淋赔罪。”
“现在就去！”祁唿瞬间活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买最贵的那种，加双份坚果！”
走出校门时，天边已经泛起紫红色的晚霞。
祁唿非要牵着谈圩的手，哪怕路上有老师同学也不在乎。
“喂，松手。”谈圩小声抗议，“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祁唿扬起下巴，“你是我的人，我想牵就牵。”
谈圩无奈地摇头。
——刚才还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现在又恢复成那个霸道嚣张的祁唿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祁唿，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冰淇淋店门口，祁唿果然点了最贵的双球杯，加了两份坚果和彩色糖粒。
他挖了一大勺递到谈圩嘴边：“啊——”
“我自己来！”谈圩红着脸躲开。
“不行，我喂你。”祁唿固执地举着勺子，“这是赔罪仪式。”
谈圩只好妥协，小心翼翼地含住勺子。
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祁唿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好吃吗？”他期待地问。
“嗯。”谈圩点头，“你也尝尝。”
祁唿就着同一个勺子挖了第二口，故意舔得慢条斯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谈圩，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调情。
“变态。”谈圩小声嘀咕，耳根却红了。
回家的路上，祁唿突然严肃起来：“谈圩，我有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祁唿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我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谈圩想了想：“那要看多过分。”
“比如...不小心弄坏你最喜欢的模型？”
“会。”
“或者...偷偷改你的志愿？”
谈圩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要改我的志愿？”
“假设而已！”祁唿急忙解释，“我就是想知道...底线在哪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谈圩看着祁唿紧张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轻声说，“只要你诚心道歉，并且努力改正，什么错我都能原谅，但有一点——”
“什么？”
“不许伤害自己。”谈圩指了指祁唿手腕上的伤痕，“每次看到这些，我都很难过。”
祁唿下意识地藏起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羞愧：“我尽量...但不保证，有时候太难受了...”
这个诚实的回答让谈圩心头一紧。他握住祁唿的手：“那难受的时候就来找我，好吗？别一个人扛着。”
祁唿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辰：“真的？任何时候？”
“任何时候。”谈圩承诺。
祁唿突然凑近，在谈圩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
“明天见！”他回头喊道，笑容比晚霞还要灿烂。
谈圩站在原地，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知道自己许下了一个沉重的承诺，但此刻，看着祁唿远去的背影，他只觉得满心柔软。
十七岁的夏天还很漫长，他们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未来会有争吵，会有误解，会有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雨天。
但至少此刻，在夕阳下的回家路上，他们拥有彼此最纯粹的喜欢。
而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