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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


  •   秦岭将自己埋头扎进工作中,以此来淡忘周洲那突如其来的表白。

      期间,李莎兴冲冲地打来电话:“小秦,《逐光之痕》太棒了!梁老师那边进度超快,成品绝对惊艳!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录一个CV念白版,或者……挑战一下自己,录一个cv演唱版本作为粉丝福利?肯定爆!”

      《逐光之痕》就是梁飞为《永恒之洲》广播剧创作的主题曲。秦岭之前交出歌词后,谱曲、编曲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这首歌很快就进入了录制阶段。

      秦岭听到“演唱”二字,立刻清醒过来,连忙婉拒道:“莎姐,谢谢你想着我!念白我可以试试,但唱歌……真的不行,我五音不全,别把歌给毁了。”

      李莎哈哈一笑,倒也没有逼迫他。

      挂断电话后,那股遗憾感却在秦岭的心头挥之不去。

      《逐光之痕》是他写的词,他却无法亲自用歌声去诠释。这个念头盘旋不去,甚至让他萌生了一个冲动:或许,他真的可以去学学唱歌?不指望成为歌手,哪怕只是能更准确地把握音准,更好地理解音乐,对配音工作也应该有帮助吧?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兴奋,仿佛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可以努力的方向,他甚至立刻就在手机上搜索起声乐培训班的相关信息。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经纪人董敏的通知——

      先前他参加的另一个项目的试音,落选了。

      那是一个名为《惊雷》的悬疑谍战剧的男二号角色,这个角色表面是温文尔雅、甚至有些怯懦的学者,实则是心思缜密、在刀尖上跳舞的地下工作者,是一个非常有层次的角色,秦岭非常喜欢。

      董敏的转述中,制作组的反馈很官方,“秦老师的声音条件和理解都很出色,与角色有契合度,但综合考虑下,剧组另有选择。”

      若是以前,秦岭或许会失落一阵,然后接受。但自从加入高合工作室后,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和高合之前那句“要争”的教导,在他心里始终灼灼燃烧。

      他认定,这个角色他能够诠释得独一无二,不想轻易放弃。

      于是,他通过经纪人董敏,辗转联系到了《惊雷》的配音导演,许旭。

      电话里,秦岭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有机会再深入聊一聊。

      许旭也许是被他的执着打动,或许也只是出于场面上的客气,在电话那头笑着说:“秦岭是吧?我记得你,试音确实不错。不过这个角色呢,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定下人选了,各方面都比较合适。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若是旁人,听到“基本定下”也就懂了。可秦岭偏偏在这时犟劲上来了,他只觉得这是托词,是考验。他软磨硬泡,几乎是带着点不顾体面的恳求:“许导,我知道可能希望不大,但我真的对这个角色有很多想法,哪怕只是占用您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当是交流学习,您听听看,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我立刻就走,绝不再打扰!”

      许旭大概也没见过这么“轴”的年轻人,被他缠得没办法,加上之前试音印象确实不坏,便松了口,语气带着点无奈:“行吧行吧,我今晚在棚里加班,大概九点后能空一会儿。你到时候过来,我们简单再聊几句。”

      “谢谢许导!我一定准时到!”秦岭握着电话,心跳加速,感觉希望又重新燃起。

      他精心整理了详细的人物小传和分段解读,甚至标注了不同的情绪处理和声音运用方案。初冬的夜晚,寒风已经刺骨。他怕迟到,八点半不到就赶到了。

      园区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公司都已下班。他按照地址和来过的记忆找到那栋楼,却发现大门紧闭,里面的灯也黑着。

      他试着拨打许旭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秦岭裹紧了不算厚实的外套,心想:许导可能出去了,或者临时有事耽搁了,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北方的冬夜,室外温度早已降至零下。没有空调暖风的庇护,寒气无孔不入,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秦岭起初还来回踱步取暖,后来实在冷得厉害,只能蜷缩在背风的墙角,不停地哈着气,搓着冻得僵麻的手指。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依旧无人接听的提示,心里一点点沉下去,却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对方只是忙忘了?

      直到园区保安巡逻经过,好奇地问他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他才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遗忘了,或者,那根本就是一句随口敷衍,只有他当了真。

      等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已经是深夜。他浑身冰冷,头脑发沉,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直接摔进了床里。

      第二天清晨,秦岭是被喉咙刀割般的剧痛和浑身滚烫的高热惊醒的。挣扎着量了体温,38.8度。他强撑着想去倒杯水,却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流感来势汹汹。

      而比高烧和浑身酸痛更让他不安的,是喉咙里那明显不对劲的感觉。

      身为一名配音演员,秦岭当然最关注自己的声带状态,可眼下,嗓子不仅仅是发炎肿痛的灼烧感,还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滞涩和无力。他尝试发出一点声音,那嘶哑、微弱、完全不听使唤的音调,让他无比焦虑。

      试音!今天下午还有一场试音!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给董敏打电话,用几乎无法辨认的沙哑声音说明了情况。

      “怎么会这样!”董敏也急了,“你好好休息,我马上跟制作方沟通,看看能不能协调时间……”

      然而,得到的回复是,制作方的时间极其紧张,所有候选人的试音时间都已固定,无法为一个人单独调整。

      “小秦……”董敏的声音带着不忍,“制作方说……如果你无法按时参加,就只能视作放弃了。”

      放弃。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秦岭心里。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不想轻易放弃一个角色,难道“争取”也是错的吗?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董敏说:“敏姐……帮我……跟制作方道个歉吧。”

      挂了电话,他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

      奇怪的是,退烧一周后,秦岭的喉咙还是不舒服,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异常的沙哑。起初他以为是流感后遗症,没太在意。然而,这种沙哑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明显,声音的清澈度大打折扣,甚至会出现气息控制不稳的情况。

      可堆积的工作不等人,先前定好的有声书、几个游戏角色的配音都在排期。秦岭尝试着靠大量喝水和含片缓解,但效果甚微。

      ——他总不能顶着这个嗓子去配音啊。

      给甲方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秦岭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医院。

      经过详细的喉镜检查,医生看着报告,表情严肃地告诉他:“秦先生,从检查结果来看,你这是声带麻痹的症状。”

      “声带麻痹?”秦岭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和不安。

      “是的。”医生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控制声带运动的神经功能出现了障碍,导致声带无法正常闭合或振动,所以会出现声音嘶哑、音量变小、发音费力,甚至饮水呛咳等情况。”

      “那……那原因是什么?能治好吗?”秦岭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病因比较复杂。”医生推了推眼镜,“你之前经历的病毒感染,确实是可能诱因之一。其他比如颈部外伤、手术,甚至一些神经系统疾病也可能导致。至于治疗……”医生顿了顿,看着秦岭瞬间苍白的脸,语气放缓了些,“部分患者,尤其是病毒感染引起的,神经功能有一定几率可以自行恢复,但这个时间不确定,可能是几周,几个月,甚至更久。也有一些患者无法完全恢复,会留下永久性的声音障碍。”

      永久性的……声音障碍?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秦岭的头顶。他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医生后面的话。

      “……如果恢复不理想,可以考虑声带注射填充术或者杓状软骨内收术等外科治疗方式来改善声音质量,但想要完全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比较困难。目前建议先保守治疗,充分休息,配合营养神经的药物和康复训练,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医生后面的话,秦岭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浑浑噩噩地走出诊室,外面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发疼。

      万一好不了……万一声音永远都是这样沙哑、无法控制……

      那他还能配音吗?

      他现在赖以生存、视若生命、刚刚看到未来的倚仗……就要这样消失了吗?

      秦岭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空壳,连站稳都变得困难。

      世界在他周围喧嚣,却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他听不清任何声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如果他再也不能配音了,他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他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还没有来得及用更好的成绩回报那份默不作声的守护……

      谁能想到,一场看似普通的流感,竟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劈下了一道如此狰狞、如此绝望的裂痕。

      秦岭在医院走廊里呆立了许久,直到有护士经过,投来关切的目光,他才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外面的阳光刺眼,车流喧嚣,一切都与往常无异,可他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不甘、迷茫……种种情绪撕扯着他。但最终,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告诉高合。

      不是因为高合是他的老板,需要向他汇报情况。而是在这个他人生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他第一个想到的,能抓住的浮木,只有高合。

      他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工作室的地址。一路上,他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既盼望着尽快见到那个人,又害怕面对可能出现的失望或……怜悯。

      到了工作室楼下,他几乎是跑着冲进了电梯。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高合办公室的门时,迎接他的只有一片空旷和寂静。助理看到他,有些惊讶地站起身,"秦老师,你怎么来了?老板他去上海进行新舞台剧的巡演了,要下周才回来。"

      秦岭愣在原地,这才恍然想起,前几天董敏确实提过,高合的新剧开始了全国巡演,首站就是上海。他刚才被巨大的恐慌攫住,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助理看他脸色苍白,神情不对,关切地问:"秦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秦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机,手指却因为紧张和难过而微微颤抖。

      他该写什么?直接写"高老师,我声带麻痹了,可能再也无法配音了"?这太残忍,也太像在索求同情。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写发送了一段相对克制的话:

      【高老师,我今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诊断我是声带麻痹,情况不太乐观。近期的工作可能需要调整或暂停,非常抱歉给您和工作室添麻烦了。】

      他以为高合此刻正在紧张的排练或演出中,可能要到晚上甚至明天才会看到微信留言。他做好了独自面对接下来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煎熬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工作室大门,准备叫车回家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赫然是——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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