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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假意顺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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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照进卧室,暮真倾在秦寒封起床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这七天来,他学会了在浅眠中保持警觉,像只随时准备装死的猎物。
"醒了?”秦寒封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手指轻轻抚过他锁骨上的淤青,"还疼吗?”
暮真倾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又强迫自己放松。
他微微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好多了。”
这个笑容他对着镜子练习了整整三小时,不能太灿烂显得虚假,不能太勉强惹人怀疑,要带着三分羞怯七分依赖,就像真正被驯服的金丝雀。
秦寒封满意地捏了捏他的后颈:"我去做早餐,你再躺会儿。”
等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暮真倾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真实表情。
他轻轻触碰锁骨处的伤痕,那里已经由紫转青,但按压时仍会传来尖锐的疼痛。这种痛感很奇怪,它不再让他恐惧,反而成了某种清醒剂,提醒着他必须更加谨慎。
浴室里,暮真倾盯着镜中的自己。
左颊的掌印已经消退,但眼底的阴影越发浓重。
他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声掩盖其他动静,然后从洗漱台下方摸出一本微型日记本。
这是他三天前在书房找到的,只有掌心大小,藏在卷起的袜子里带进浴室。
"Day 7,”他用指甲钳附带的小锉刀在纸上刻下痕迹,"药量增加,监控死角:书房东南角书架后,每日14:00-14:15安保换班。”
写完后,他将纸页撕碎冲走,日记本重新藏回原处。
这个动作他已经做得行云流水,连碎纸的大小都控制在不会被下水道堵塞的程度。
厨房飘来皮蛋瘦肉粥的香气,暮真倾的胃部条件反射般绞痛起来。
这七天来,秦寒封坚持亲自为他准备每一餐,说是要帮他"调养身体”。那些看似营养丰富的食物吃在嘴里却像掺了毒药,每次吞咽都是煎熬。
"尝尝看。”秦寒封将粥碗推到他面前,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加了新配方。”
暮真倾乖顺地接过勺子,在秦寒封的注视下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粥的温度刚好,咸淡适中,但他尝到的只有恐惧。
当秦寒封转身去拿榨好的橙汁时,暮真倾迅速将半勺粥吐在餐巾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小口进食。
"今天要去公司吗?”暮真倾轻声问道,这是他们之间的新游戏。
假装一切如常。
秦寒封擦了擦手:"下午有个会,中午回来陪你吃饭。”他走过来抚摸暮真倾的头发,"想去画廊看看吗?我让司机送你。”
暮真倾克制住颤抖的冲动:"好。”
这是试探。
自从那天地下室之后,秦寒封第一次提出让他单独外出。太容易答应的喜悦会引起怀疑,拒绝又显得反常。
暮真倾低头搅动粥碗,让额发遮住眼睛:"我……有点怕……”
秦寒封低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的拇指摩挲着暮真倾的唇瓣,"除非你不听话。”
暮真倾适时地红了眼眶:"我会听话的。”
这句话取悦了秦寒封。
他奖励般吻了吻暮真倾的额头:"乖。我让小林两点来接你,五点半接你回来。”
暮真倾在心里记下这个时间窗口,三个半小时,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等秦寒封离开后,暮真倾立刻冲向卫生间,将刚刚勉强咽下的几口粥全部吐了出来。
他打开水龙头冲洗嘴角,抬头时在镜中看到自己惨白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
这倒省去了伪装的功夫,等会儿去画廊时,这副模样正好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回到餐厅,暮真倾将剩下的粥倒进料理机打碎,然后倒入水池冲走。这个动作他已经轻车熟路。
第一天是倒进花盆,第二天混进厨余垃圾,第三天直接冲下水道。
秦寒封永远不会知道,这七天来他精心准备的营养餐,大部分都去了哪里。
暮真倾正要将碗放进洗碗机,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他缓缓转身,看到秦寒封倚在门框上,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我忘了拿文件。”秦寒封的声音轻柔得可怕,眼睛盯着料理机里残留的粥渣,"看来我的小雀儿胃口不好?”
暮真倾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后退,腰撞在料理台边缘,疼痛顺着脊椎直窜上大脑。
秦寒封一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为什么倒掉?不合口味?”他伸手抹过料理机内壁,指尖沾上一点粥渣,"我熬了两个小时呢。”
暮真倾的喉咙发紧:"我……我有点反胃……”
"反胃?”秦寒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还是说,你在用这种方式反抗我?”
暮真倾被拖到餐桌前,秦寒封按下内线电话:"立刻送一份新鲜皮蛋和瘦肉过来。对,现在。”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酷刑。秦寒封亲自重新熬粥,强迫暮真倾站在一旁观看。
每当暮真倾的视线飘向别处,秦寒封就会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锅灶。
"看着,”秦寒封的声音温柔得像在教孩子做饭,"米要这样慢慢搅,火候很重要。太急了会糊,太慢了不香。”
暮真倾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新熬的粥香气四溢,却让他想起那天在地下室,秦寒封也是这样一边温柔解释每样工具的用途,一边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粥终于煮好了。秦寒封盛了满满一碗,放在暮真倾面前:"吃。”
暮真倾颤抖着拿起勺子,刚送到嘴边就一阵干呕。
秦寒封的眼神骤然变冷,他一把掐住暮真倾的后颈,将他的脸按向碗口:"我让你吃。”
滚烫的粥碰到嘴唇,暮真倾本能地挣扎,却被秦寒封铁钳般的手牢牢控制。
当第一口被迫咽下时,他几乎窒息,眼泪大颗大颗掉进碗里。
"这才对。”秦寒封松开手,轻轻拍打暮真倾的背帮他顺气,"慢慢吃,别急。”
暮真倾机械地一勺勺往嘴里送粥,喉咙火烧般疼痛。
他不敢再吐,也不敢停下,直到碗底朝天。
秦寒封满意地擦掉他嘴角的残渣:"早这么乖不就好了?”他吻了吻暮真倾汗湿的额头,"我去公司了,记得两点去画廊。”
暮真倾瘫坐在椅子上,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当确认秦寒封真的离开后,他冲进卫生间,手指伸进喉咙,将刚吃下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胃酸灼烧着食道,比粥烫伤的疼痛强烈十倍。
抬起头时,镜中的男人嘴角挂着血丝,眼睛却亮得惊人。
暮真倾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听起来近乎疯狂。
他终于明白了,秦寒封要的不是他的顺从,而是他的反抗。只有这样,那个变态才有理由惩罚他,才能继续这场扭曲的游戏。
很好。
如果秦寒封想要反抗,他就给他看真正的反抗。
下午两点,司机准时来接。暮真倾穿着高领毛衣遮住脖颈上的掐痕,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尾反而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他小心地带着那本藏在袜子里的微型日记本,计划在画廊卫生间将它转交给清洁工张姨,她儿子在快递公司工作,能帮他把信息传出去。
"暮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画廊里,同事们关切地围上来,问他为什么请假这么久。
暮真倾微笑着解释自己得了重感冒,眼神却不断扫视四周,寻找张姨的身影。
"暮老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林染,画廊新来的摄影师,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听说你回来了,特地给你带的。”
暮真倾接过咖啡,手指在杯底碰到了什么硬物。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口袋:"谢谢,正好需要提神。”
林染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哥说,东南角监控每周三下午检修。”说完大声道,"暮老师要不要看看我新拍的作品?”
暮真倾跟着她走向展厅,心跳如雷。林染的哥哥是安保公司的技术主管,这个信息比黄金还珍贵。
他摸了摸咖啡杯底的小纸条,知道自己的逃亡计划又迈进了一步。
回程的车上,暮真倾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
秦寒封以为折断他的翅膀就能永远囚禁他,却不知道有些鸟儿,越是受伤越要飞翔。
别墅门开的那一刻,暮真倾已经换上了那副温顺面具。秦寒封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杯威士忌,眼神莫测:"玩得开心吗?”
暮真倾低头换鞋,掩饰眼中的光芒:"嗯,看了些新作品。”
秦寒封突然起身,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手伸进他的毛衣摸索:"让我检查一下,我的小雀儿有没有被人碰过。”
暮真倾咬紧牙关忍受着这种羞辱性的检查,直到秦寒封满意地松开手:"很好,还是干净的。”他吻了吻暮真倾颤抖的眼睑。"去洗澡吧,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龙虾。”
浴室里,暮真倾将水温调到最高,让蒸汽掩盖自己的啜泣。
他摊开掌心,林染给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浸湿:【周三14:00,后门垃圾车】。
七个字,一条生路。
暮真倾将纸条嚼碎咽下,抬起头时,镜中的男人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恐惧,不再是绝望,而是冷静到极点的决绝。
秦寒封想要一个完美的玩偶,他就给他演到最后一天。
等到周三,当垃圾车准时到达时,暮真倾会让秦寒封知道,有些鸟儿,注定关不住。
晚餐时,暮真倾乖巧地吃下秦寒封剥的每一只虾,甚至在对方手指蹭过他嘴唇时,主动舔了舔。
这个动作取悦了秦寒封,他笑着捏了捏暮真倾的脸颊:"今天怎么这么乖?“
暮真倾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想让你高兴。”
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的确想让秦寒封高兴。
高兴到放松警惕,高兴到忘记锁门,高兴到相信他的小雀儿已经彻底驯服。
深夜,当秦寒封熟睡后,暮真倾悄悄起身,光脚走到窗前。
月光如水,照亮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三天后,这些伤痕将成为过去。他会飞得远远的,远到秦寒封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暮真倾立刻回到床上,假装熟睡。
秦寒封无意识地将他搂进怀里,嘴唇贴着他的后颈呢喃:"我的……”
暮真倾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倒数:72小时,4320分钟,259200秒。
然后,他将永远摆脱这个噩梦。
窗外,一只夜莺在黑暗中歌唱,歌声凄美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