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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情愫暗生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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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艽重新戴好冰冷的面具,声音透过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明日,让太阳为我们...燃起焚敌的第一把烈火!”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却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将军!军中医药物资告罄!重伤者恐难撑过今夜!”只见一个身着半旧青布棉袍的年轻男子匆匆登上城墙,他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书卷气,却也有着行医者特有的镇定。他叫**陆青**,是数日前随最后一批流民混入关内的游方郎中,因医术高明被程砚临时征用为军医。
陆青的目光快速扫过沈艽铁面具下露出的紧绷下颌线,以及他按在冰冷墙砖上、指节发白的手,眉头微蹙:“将军,您脉象虚浮,旧伤未愈又添新忧,需即刻...”
“本将无碍。”沈艽打断他,声音冷硬,“陆先生,重伤者移至地窖,集中所有余药,优先救治尚有战力者。你...尽力而为。”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
陆青深深看了沈艽一眼,那铁面具隔绝了表情,却隔绝不了那份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与压力。他不再多言,拱手一礼:“在下定竭尽所能!”转身匆匆下了城墙。
沈艽的目光追随着陆青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片刻后,重新投向关外那片象征死亡的篝火之海。他心口的位置,那属于同心蛊的印记,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源自远方的悸动——那是谢裕束的方向。
翌日,赤红的朝阳撕裂铅灰色的云层,将冰冷的雪原染上一层不祥的金红。左贤王拓跋宏勒马阵前,金狼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孤零零的雁门关,眼中满是轻蔑与嗜血的兴奋。
“儿郎们!碾碎这些懦弱的汉人!用他们的头颅,装点我们的胜利之路!”拓跋宏的弯刀直指关墙,发出震天的咆哮。
“吼——!”五万狄族铁骑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卷起漫天雪尘,轰鸣着冲向孤关!大地在铁蹄下痛苦地震颤!
冲在最前的骑兵毫无征兆地人仰马翻!战马凄厉的惨嘶划破长空,重重跌入精心伪装的陷马坑中!削尖的斜口竹竿如同毒蛇的獠牙,轻易穿透坚韧的马腹!后方骑兵收势不及,如同下饺子般撞入坑中,或被绊倒,瞬间引发恐怖的踩踏!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战马悲鸣声交织成地狱的序曲!
“放箭!”关墙上传来嘶哑却穿透力极强的命令。
狄骑惊魂未定,却见射下的并非夺命箭矢,而是一团团裹着黑色粉末的雪球?哄笑声尚未出口,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数百面镶嵌着巨大铜镜的圆盾,如同瞬间睁开的太阳之眼,在关墙上整齐竖起!初升的、毫无遮挡的朝阳金光,被数百面铜镜精准聚焦,化作无数道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炽白光束,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狠狠刺向冲锋中狄骑战马的眼睛!
战马瞬间惊疯!剧痛和强光让它们完全失控,疯狂地甩脱骑士,或四处冲撞,或原地人立!狄军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阵型,瞬间土崩瓦解!而雪地里,那些混着磁铁矿粉末的积雪在阳光直射下,竟冒出诡异的、带着铁锈味的青烟!惊惶的战马吸入烟雾,纷纷口吐白沫,抽搐倒地!
“妖术!汉人会使妖术!”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狄军中蔓延。
就在这混乱与恐惧的顶点,一道身影出现在关墙最高、最险的垛口之上。玄色大氅在狂风中翻卷如魔翼,冰冷的铁面具反射着阳光和血光,宛如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
“鬼面将军!是谢家的鬼面将军复活了!”幸存的狄兵魂飞魄散,他们惊恐地看到,那铁面人缓缓张开双臂,身后翻卷的风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凝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狰狞咆哮的巨大鬼影!
沈艽挽弓搭箭——箭簇上绑着点燃的铜锣碎片!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咻——!”
火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精准地坠入狄军后阵堆积如山的粮草之中!混着大量磁铁粉末的干燥草料,如同浸透了火油,轰然爆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赤红的火舌如同贪婪的巨兽,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粮草、帐篷、辎重...顷刻间,半个狄军大阵陷入一片火海炼狱!
几乎在雁门关前火海升腾的同一时刻,北狄王庭深处的冰魄祭坛下,谢裕束倒悬在冰冷的穹顶石梁上。下方,十二名身着诡异羽衣的萨满正围绕着祭坛中央那根巨大的、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柱起舞,冰柱中心,隐约可见一尊九龙盘绕的玉玺轮廓!
“主子,守卫换防间隙到了!只有五息!”十一的传音入密带着极致的紧绷。
谢裕束眼神一厉,手中匕首割断绳索,身形如鬼魅般无声扑下!软剑在空中划出致命的银弧,三名萨满的咽喉几乎同时绽放出血花!他的左手,在身体下坠的瞬间,精准地按上了那根冰柱!
触手并非预想中的刺骨寒冰,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润!这不是冰,是千年难遇的暖玉琉璃!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冰柱(琉璃柱)内的玉玺突然金芒大盛!整个祭坛剧烈地震颤起来!他怀中的半枚龙凤佩瞬间变得滚烫,与玉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有汉人盗玺!”祭坛外传来狄语惊恐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大批狄兵如潮水般涌入!
谢裕束心念电转,内力狂涌至左掌,暴喝一声:“开!”雄浑的掌力狠狠拍在琉璃柱上!
“咔嚓——轰隆!”
千年琉璃柱应声而碎!谢裕束闪电般探手抓向核心的玉玺!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玉质的瞬间,他心口猛地一悸!一股强烈的不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般的痛感(源自同心蛊的感应)骤然袭来!动作不由慢了半瞬!
轰——!
脚下的地砖毫无征兆地塌陷!谢裕束连同碎裂的琉璃和玉玺一起,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在意识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瞬,他看见碎裂的玉玺中逸散出一缕细微却凝练无比的金色光烟,如同有生命般,朝着东南方向——雁门关的方向,疾射而去!
“沈...艽...” 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忧急,坠入深渊。
第七日的雁门关,已成真正的人间炼狱。铜镜尽碎,磁粉耗尽。关墙被投石机砸塌了半边,守军死伤殆尽,尸体与残肢几乎垒成了新的矮墙。
“将军!东门...东门被撞开了!”追风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垂着,仅靠右手拖着卷刃的长刀嘶吼。如狼似虎的狄兵正顺着缺口疯狂涌入!
沈艽的铁面具被飞石砸碎了一半,露出染着血污和烟尘的下半张脸,嘴唇干裂苍白。他挥剑劈翻两个刚爬上垛口的狄兵,夺过一支火把,用尽力气扔进墙角仅剩的半桶火油之中!
“轰——!”烈焰冲天而起,暂时吞噬了缺口附近的狄兵,也映亮了他眼中决绝的死志!
火光映照下,拓跋宏的金狼大纛已逼近关下!一支明显淬着幽蓝光芒的鸣镝,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由拓跋宏亲自挽弓,如同死神的召唤,直射沈艽暴露在外的胸口!
避无可避!沈艽甚至能看清箭簇上那抹妖异的蓝!
“将军小心!”一声清喝自身旁响起!一道青影猛地扑来,狠狠撞在沈艽身侧!是陆青!
“噗嗤!”毒箭深深没入陆青的右肩!剧毒瞬间发作,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
“陆先生!”沈艽目眦欲裂,下意识伸手去扶。
然而更大的危机降临!就在沈艽分神的瞬间,两名凶悍的狄兵已突破火墙,狰狞的弯刀直劈他头颅!
千钧一发!一道染血的玄色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尸堆中暴起!是程砚!他用尽最后力气撞开沈艽,同时死死抱住了拓跋宏坐骑的前腿!
“走——!!”程砚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活下去...解开玉玺...救...侯爷...” 他死死盯着沈艽,眼中是最后的托付。
“程先生!”沈艽的心如同被狠狠攥住。
“走啊!!”追风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把扛起因陆青受伤而心神剧震的沈艽,另一只手竟也扯住了中毒踉跄的陆青,朝着关墙内侧一处隐蔽的、被尸体掩盖的暗道口冲去!“程先生用命换的路!别让他白死!”
暗道的石板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沈艽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拓跋宏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以及他手中那把高高扬起、狠狠斩下的弯刀!程砚那颗花白头发的头颅飞上半空,热血喷洒在金色的狼头大纛上,绽开一朵刺目而悲壮的猩红之花!
【警告!统帅值归零!激活“死士”模式!痛觉屏蔽强制开启!身体潜能超频激发!】系统的红光瞬间淹没沈艽的视野,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如同丧钟。
黑暗中,沈艽一口咬碎藏在后槽牙中的蜡丸——里面是程砚用命换来的、仅存的一颗三日续命丹!苦涩的粉末混合着血腥味在口中化开,一股狂暴的力量暂时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
他感到被追风扛着的身体,以及另一边陆青沉重而痛苦的喘息。陆青的舍身一撞,程砚的慨然赴死...还有心口那不断传来悸动、却渐渐微弱的感应(谢裕束)...复杂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
“追风...放下我...”沈艽的声音在黑暗的密道中嘶哑响起,“我能走...看好...陆先生...” 他挣扎着落地,脚步虽然虚浮,眼神却在死士模式下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摸索着扶住因中毒而意识模糊的陆青,另一只手紧紧按在心口那悸动的位置。
谢裕束...你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