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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困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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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沈艽猛地扑向虎符!周崇的鸠杖同时贯穿他左腹!
剧痛席卷全身的瞬间,沈艽死死抓住虎符,用尽最后力气砸向追风脚边:“兵符...是真的——!”
噗嗤!
鸠杖从他腹部拔出,带出一蓬血雨。沈艽踉跄倒地,视线被血色模糊前,看见谢裕束的剑刺穿了周崇的喉咙...
谢裕束接住沈艽瘫软的身体时,满手都是温热的血。少年腹部的伤口像一张狞笑的嘴,青黑色的毒素正沿着血管急速蔓延——鸠杖尖端也淬了毒!
“沈艽!”他嘶声低吼,手指压住汹涌的血洞。怀里的人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得似有若无。
“侯...爷...”沈艽沾血的手指动了动,指向佛龛后,“小满...药...”
谢裕束抬眼,见追风已将那红衣少女抱起。他猛地扯下蟒袍裹住沈艽,将一粒冰玉般的药丸塞进他口中:“吞下去!”
这是先帝赐的“玄冰续命丹”,世间仅存三粒。怀中人喉结艰难滚动,咽下药丸的刹那,谢裕束感到他心口微弱的搏动。
“带他回府!”谢裕束将人抛给追风,眼神森寒如九幽玄冰,“若他死了,你们提头来见!”
马蹄踏碎长街暮色时,谢裕束站在太师府的尸山血海中。兵部尚书的人头悬在旗杆上,血滴答落在周崇怒目圆睁的脸上。
“侯爷,”程砚拄着染血的剑走来,“皇宫之围已解,但沈公子他...”
“死不了。”谢裕束打断他,沾血的指尖摩挲着半枚虎符——正是沈艽拼死夺回的那块。
他望向靖安侯府的方向,夕阳将琉璃瓦染成血色。那只总想飞出笼子的鸟,终究还是折了翅膀。
靖安侯府的铜灯彻夜未熄。浓重的药味从西厢房漫出来,混着血腥气,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谢裕束立在廊下,玄衣上的血已凝成紫黑色块。他听着屋内府医压抑的惊呼:“...心脉毒素未清!金针锁不住!”
“用雪蟾。”谢裕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侯爷三思!”府医扑跪在地,“雪蟾剧毒,以毒攻毒稍有不慎便...”
“用。”
门扉开合间,谢裕束瞥见榻上人影——沈艽赤着上身,心口插满颤动的金针,腹部的纱布被黑血浸透。少年在昏迷中痉挛,冷汗浸湿了身下锦褥。
谢裕束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佛堂里沈艽扑向虎符的瞬间,那眼神亮得惊人,像扑火的飞蛾。
愚蠢。他在心底冷嗤。为个丫鬟拼命,为块虎符送死,姜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个...
“侯爷!”追风疾步而来,“查清了,太师死前服了‘同心蛊’母虫!”
谢裕束眼神骤凛。同心蛊,子虫噬心,母虫控尸——周崇竟用自己当蛊皿!
“子虫在谁身上?”
追风沉默地递上一枚染血的玉扣——从太师掌心抠出的,正是沈艽官服上的佩饰!
沈艽在剧痛中浮沉。无数画面碎片般刺入脑海:
- 母亲将青玉印章烙在他心口:“艽儿,此印可镇百毒...”
- 太师佛堂里诡异的甜香...
- 周崇临死前拍在他肩上的手...
【警告!检测到蛊虫活性!】系统红光淹没视野,【同心子虫已苏醒!正在侵蚀心脉!】
剧痛如万蚁啃心!他看见自己心口的青玉印记发出幽绿光芒,与体内某物疯狂对抗!
“呃啊——!”沈艽弓身呕出黑血,府医惊叫着按住他。混乱中,一只冰冷的手突然贴上他心口!
谢裕束的内力如冰瀑灌入!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蛊虫在经脉中疯狂逃窜!
“雪蟾!”谢裕束厉喝。
剧痛达到顶峰时,沈艽感到心口一凉——活物般的雪蟾被按在青玉印记上!蛊虫发出无声尖啸,被雪蟾毒液逼得钻向喉头!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团中裹着只疯狂扭动的金虫!
金针落地声清脆。沈艽脱力倒下时,看见谢裕束染血的指尖捏碎了那只蛊虫。
“...为什么...”他气若游丝。
谢裕束用沾血的手帕擦过他唇边:“你死了,谁给本侯解《山河志》的密文?”
半月后,程砚推开西厢房门时,沈艽正对窗坐着。少年瘦得惊人,锁骨的伤疤从松垮的衣领露出来。他脚踝上扣着新的金链,比从前更细,却缠绕着暗色荆棘纹。
“侯爷命人打的寒玄铁链。”程砚放下药盅,“掺了雪山磁石,内力越强锁得越紧。”
沈艽没回头,指尖摩挲着窗棂外的梨树枝条——新发的嫩芽被金链挡在半尺之外。
“小满...”
“在庄子上养伤。”程砚截住话头,“侯爷许她每月来看你一次。”
沈艽扯了扯嘴角。施恩?还是人质?他低头看掌心,那里结着新痂——是那日谢裕束捏碎蛊虫时,指甲刺破他皮肤留下的。
“《山河志》的密文...”程砚压低声音,“你真解开了?”
沈艽望向院中。谢裕束正负手站在梨树下,玄衣玉带,日光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金边。似是察觉视线,他突然抬眼。
目光相撞的刹那,沈艽猛地关上窗。
“告诉他,”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金链哗啦作响,“想要密文...用自由来换。”
当夜,谢裕束踏进西厢时,沈艽已昏睡在榻上。金链蜿蜒在锦被间,像一条蛰伏的蛇。
他走近,目光扫过少年脖颈的淤痕——是白日挣扎时被金链磨出的。谢裕束蹙眉,指腹沾了药膏抹上去。
睡梦中的人瑟缩一下。谢裕束的手顿在半空。
案头摊着未写完的密文译稿,墨迹在“北狄王庭”四字后戛然而止。谢裕束拿起笔,却见砚台下压着张皱纸,上面是反复描摹的同一个字——
**“归”。**
笔锋由颤抖到凌厉,最后那笔几乎划破纸张。
谢裕束盯着那个字,突然将整叠译稿扫落在地!
“想走?”他掐住沈艽下巴,声音淬着寒冰,“本侯准你死了吗?”
沉睡的人毫无反应。谢裕束松开手,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
他捡起金链末端,将锁扣缠绕在自己腕上。寒玄铁感应到内力,骤然收紧,荆棘纹刺破他皮肤。
血珠滴落在沈艽颈间,像一粒朱砂痣。
“你欠本侯两条命。”谢裕束俯身,在少年耳边低语,“就用这辈子来还。”
窗外惊雷炸响,春雨敲打着囚笼般的西厢。锁链两端,两人腕间的血渐渐融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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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滚过第七日,靖安侯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贫道玄尘,求见姜小友。” 灰袍道人立在滴水檐下,拂尘扫过满地落花。他身后跟着个小道童,怀里紧抱着一只紫檀木匣。
程砚盯着道人腰间晃动的太极玉佩——那是先帝亲赐天机阁的信物!他不敢怠慢,匆匆引至西厢院外。
“侯爷有令,此院禁入。” 守门侍卫横刀阻拦。
玄尘微微一笑,拂尘轻扬。侍卫顿觉手中钢刀重若千钧,哐啷砸落在地!
“告诉谢侯爷,” 道人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紧闭的房门,“故人之物,当归故人。”
吱呀——
门开了。沈艽扶着门框,脸色比梨花还白。他脚踝的金链拖在地上,随步伐叮当作响。
“道长...” 沈艽目光落在紫檀木匣上,浑身剧震——匣盖镂刻的流云纹,与他心口的青玉印记一模一样!
玄尘眼中悲悯:“你母亲临终托付此物,嘱你年满二十方可开启。” 他看向沈艽腕间金链,“如今枷锁缠身,或许...正是时机。”
谢裕束赶到时,木匣已开。匣中无金银,只有三卷泛黄的书册。沈艽正捧着第一卷,指尖发颤。
“侯爷可知这是什么?” 玄尘拂尘指向书卷。
谢裕束目光扫过书页上奇诡的机关图,瞳孔微缩——前朝神机门失传的《九锁谱》!传说可解天下机关,包括...皇陵地宫!
“姜夫人为护此物,才招来杀身之祸。” 玄尘叹息,“今日物归原主,望侯爷...” 他话未说完,小道童突然惨叫倒地!心口插着支淬毒的袖箭!
“有埋伏!” 追风拔刀护主。
数十黑衣人从廊顶翻下!刀光直劈沈艽怀中的木匣!
“找死!” 谢裕束软剑出鞘如虹,斩飞三颗头颅。血雨中他抓住沈艽手腕:“进密室!”
机关转动,青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一支毒箭擦着沈艽耳际射入石壁!箭尾系着的布条展开,赫然是皇帝贴身暗卫的龙纹标记!
“是陛下的人...” 程砚脸色惨白。
谢裕束盯着那龙纹,突然冷笑:“好一个螳螂捕蝉。”
密室内,夜明珠幽光映着《九锁谱》的图纸。沈艽指尖抚过“七星连珠锁”的机括图,脑海中系统提示疯狂闪烁:
【检测到皇陵地宫核心机关!与《山河志》密文匹配度99%!】
“先帝临终前,将传国玉玺藏于地宫。” 玄尘咳着血——他替沈艽挡了一箭,“今上非正统继位,苦寻玉玺十年矣!”
沈艽如遭雷击。所以皇帝要杀他?因为只有姜氏传人能解开地宫锁?
“此匣是饵。” 谢裕束突然开口,剑尖挑开木匣夹层——里面空空如也!“真的《九锁谱》,在你母亲烙印时就传给你了。”
他指向沈艽心口的青玉印。沈艽猛地扒开衣襟,只见那印记在幽光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
“侯爷如何得知...” 玄尘惊问。
“本侯母亲与姜夫人是手帕交。” 谢裕束扯下腰间玉佩——龙凤佩的凤佩!与沈艽匣中遗留的龙佩正是一对!“当年她们共守此秘,却都死于...”
轰隆!
石门突然传来重击声!追风嘶吼:“是破城锤!他们要用火药!”
石粉簌簌落下。谢裕束突然劈手夺过《九锁谱》扔进火盆!
“你疯了!” 沈艽扑去抢救,却被铁链拽回。
火光跳跃中,谢裕束抓住他后颈按向自己心口。隔着衣料,沈艽感到对方心脏剧烈搏动,而自己心口的青玉印记竟开始发烫!
“记着这心跳。” 谢裕束声音压着疯狂,“玉玺本侯替你拿!作为交换——” 他扯断沈艽腕间金链,却将半枚虎符塞进他掌心,“替本侯守好这江山!”
石门炸裂的巨响吞没余音。谢裕束将沈艽推入密道,转身迎向火光中的箭雨...
**(程砚视角 - 金蝉脱壳)**
暗道闭合的最后一刹,程砚看见谢裕束蟒袍染血,软剑挑飞三支弩箭。皇帝的心腹太监站在硝烟中,手中圣旨明黄刺眼:
“...靖安侯谢裕束,私藏玉玺,谋逆弑君,就地格杀!”
程砚背起昏迷的玄尘,拽着沈艽在黑暗的密道狂奔。少年脚踝的金链拖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鸣。他掌心的虎符硌着程砚的背,滚烫如烙铁。
“他...会死吗?” 沈艽突然问。
程砚没有回头。密道尽头天光刺目,追风的铁骑正在林间等候。
“上马!” 追风将染血的军报拍在马鞍上,“北狄叩关!边关八百里加急!”
沈艽攥紧虎符。系统面板在硝烟中弹出血红大字:
【终极任务激活:持虎符,赴边关,承谢氏将印!生存点清零——战场模式开启!】
他最后望了一眼崩塌的密道入口。那里埋葬了阴谋与囚笼,也埋葬了...他来不及看清的东西。
雨丝打在脸上,混着血腥味的春风中,沈艽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去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