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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两国之战(7)宁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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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府密室的石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只余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黑衣人端坐在案后,玄黑衣袍垂落在金砖地面上,面具上的金色碎纹在摇曳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像蛰伏的蜻蜓随时会振翅而起。
他指尖轻叩着案上摊开的军防图,目光落在被萧凡栎押进来的女子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下去吧。”
“是。”
萧凡栎躬身应下,转身时余光瞥见主上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
这是他跟随黑衣人三年来,第一次见对方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主上跟这个人……有过渊源?
石门重新闭合的瞬间,密室里的沉默陡然变得沉重。
范青筠被反剪着双手,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目光在黑衣人的面具上反复打量,试图从那双露在外面的黑眸里找出什么痕迹。
“你是谁?抓我来这里做什么?”范青筠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她能感觉到眼前人的气场——不是魏守程那般凌厉的压迫,更是像深海暗流,看似平静,却能将人吞噬。
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起身。
他比范青筠高出一个头,站在她面前时,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烛火在他身后明明灭灭,映得面具上的金纹愈发清晰。
他俯下身,声音贴着范青筠的耳际落下,带着几分冷冽的熟悉:“当年的二十杖,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范青筠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惊雷劈中。
二十杖——那是七年前宁骛被逐出京城前,皇帝下旨的责罚!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是宁骛?!你没死?”
“死?”
宁骛直起身,嘴角在面具下勾起一抹冷嘲。
“被你们联手诬陷,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我怎么能轻易死?”
他走到案边,拿起那几张从范青筠身上搜出的军防图,指尖划过标注的驻军位置:“你替燕敕和窦贵妃来卫国联络魏守程,是想趁着燕卫开战,搅乱朝局,好让燕敕趁机夺位?”
范青筠脸色煞白,却依旧咬着唇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宁骛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厉:“只是替你那位藏在后宫的母亲传话?还是替你自己,巩固在燕敕身边的地位?”
他将军防图扔在范青筠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
“镇北将军与窦贵妃的私生女,靠着这层关系混进皇宫,又帮着他们杀了刘贵妃,最后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你的手段,倒是比你母亲还狠。”
范青筠浑身一颤,终于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竟被眼前人一语道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思,也被看得通透。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不杀了我?”
宁骛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燕敕和窦贵妃?”
“你虽害了我,却也算不上十恶不赦。你母亲利用你,燕敕提防你,你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和当年跪在朝堂上的我一样,都是苦命人。”
话音未落,宁骛突然出手,指尖快如闪电,点在范青筠的几处穴位上。
范青筠只觉浑身一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惊恐地抬头:“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宁骛收回手,语气平静无波:这是你应得的。”
“当年你助他们害我,让相府陷入低谷,父亲闭门谢客三月,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燕稔为了查我的冤案,忧虑过度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卢归为了替我不平,得罪权贵受了多少罚?”
“这些,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他转身叫来门外的护卫,冷声吩咐:“带下去,杖责四十,不必手下留情。”
范青筠被拖出去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愧疚。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母亲和自己谋出路,却从未想过,自己竟只是一枚棋子……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让那么多人遭受了苦难。
四十杖打完,范青筠几乎昏死过去。
被护卫抬回密室时,她浑身是血,连动一下都困难。
宁骛看着她,语气缓和了几分:“我不杀你,也不将你交给燕国朝廷。你自己离开卫国,回你该去的地方。”
范青筠虚弱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一来,是还你当年的情。”
宁骛淡淡地开口。
“我离京那日,你本有机会在半路刺杀我,却最终没下手。”
“二来,我要让燕敕和窦贵妃知道,我宁骛还活着,他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路上会有人保护你,既是为了让你平安回去,也是为了告诉魏守程——别以为勾结燕国内臣,就能高枕无忧。”
最后,他看向范青筠,语气里带着一丝警示:“回去之后,好自为之。”
“别再掺和朝堂争斗,否则下次再见面,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范青筠被护卫搀扶着离开密室时,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依旧站在烛火下的身影。
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眸子里的思念。
她忽然明白,宁骛放她走,不仅是为了还情和威慑,更是为了给相府、给燕稔、给卢归一个信号——
那个当年被冤枉至逐出京城的少年,快回来了。
石门再次合上,密室里恢复了寂静。
宁骛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远处燕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