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韧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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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沈夕洲那句“差一勺糖”像带着温度的小勾子，不痛不痒，却精准地撩拨了他心湖底下最躁郁的那根弦。他烦躁地锁了屏，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办公桌上，发出轻微但突兀的声响，引得旁边工位的同事侧目。
这份烦躁来的莫名其妙，是计划落空的气急败坏亦或者是撩的那一下刚好打乱阵脚掩饰慌乱
“厌哥，报表改第三版了，老板说排版还是……”实习生小心翼翼的声音插进来
“这不行，那不行到是给句准话啊！”程厌猛地抬头，眼底未散的戾气把实习生吓了一个哆嗦。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强行降了八度，挤出一个堪称扭曲的柔和表情，“……拿去，按老板说的重新排。”
这就是程厌
对外人——包括上司、同事、甚至陌生人——永远维持着“礼貌温和好脾气”的面具，哪怕肺都要气炸了，也能把一肚子沸腾的岩浆压成“好，您说得对”。但这份压抑回到他独处或面对极亲近的人时，往往酝酿成更猛烈的火山爆发。
此刻，程厌就是那个快要爆炸却死死堵住气孔的阀门。他再次拿起手机，翻到和沈夕洲的聊天界面。“双份咖啡”的图片还停留在最后一条。他需要一个更清晰、更直接、更能让沈夕洲感觉到“难”的壁垒。
“坏习惯”
对啊！沈夕洲的小毛病一堆，就像他公寓里乱丢的外套、积了几天才洗的碗、熬夜打游戏浓重的黑眼圈……这些都是程厌曾无数次吐槽过的事情
以前作为朋友提醒，带着亲昵的嫌弃，现在如果以“被追求者”的身份去挑剔呢？让沈夕洲意识到他们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让他因为被“嫌弃”而退缩，这岂不是比疏远更有效？
这次一定要成功！
周末早上，程厌敲响了沈夕洲公寓的门，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严肃气场。
门开了，沈夕洲穿着松垮的睡衣，头发乱翘，睡眼惺忪，那副毫无防备的迷糊样让程厌准备好的开场白瞬间卡壳了一下。
“程老板？有事吗？”沈夕洲揉了揉眼睛，侧身让开。
程厌踏进玄关，视线迅速扫过客厅。嗯，不错，比上次来整齐多了。沙发上的外套不见了，茶几上的零食包装袋也清理掉了，地板……居然看得出刚拖过？
“咳，”程厌清了清嗓子，重新武装起那副挑剔的嘴脸，目光锐利地投向沈夕洲随意丢在鞋柜上的单只拖鞋，庆幸终于找到了还算正式的错误“鞋，说几遍了放不好？埋汰死了”
沈夕洲眨眨眼，看看自己光着的一只脚，再看看那只被“重点批评”的拖鞋，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笑“程老板，这是我要穿的”
程厌：“……你穿鞋干什么？”
“你一大早来了，想带你出去吃，家里没吃的了。”沈夕洲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微笑着看着他
好像……没达到效果？他甚至觉得沈夕洲那眼神里有点……促狭？
他板着脸继续巡视，目光在公寓里扫描着每一个可能的瑕疵。
厨房：水槽里没碗！台面干净！
卫生间：毛巾挂得很随意！
程厌指向挂着歪歪扭扭毛巾的架子：“这……挂这么乱像什么样子？”
沈夕洲立刻走过去，认认真真地把毛巾的每个角都扯平整，还对着程厌比了个“OK”的手势：“这样行了不？”
程厌盯着那被理得一丝不苟的毛巾，心底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这小子，故意的吧？他那句“差一勺糖”就够堵心的了，现在又这副“知错就改”的乖巧模样，让一切计划落空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目光锁定沈夕洲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以及垃圾桶里显然刚丢进去、还没处理掉的果皮——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说了多少次，垃圾要及时倒！果皮放久了招虫子知不知道？”程厌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嫌弃听起来更刻薄一些。他烦躁地踢了一脚（很轻）旁边的垃圾桶——他公寓里那个永远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桶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让他这声指责莫名有点底气不足。
沈夕洲的目光顺着他略显暴躁的脚尖，缓缓移到程厌那张极力维持“嫌弃”但明显快要绷不住的俊脸上，又落回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上。他没有立刻去倒垃圾，反而慢悠悠地又啃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然后，用一种近乎愉悦的语气开口：
“哦~程老板说得对，是我太懒散太不注意影响了，我一定改！”他把啃完的苹果核精准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还有哪些要整改的地方？你一次说清呗？”
他往前凑近一步，微微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程厌的下巴，带着刚吃完苹果的清甜气息和一丝狡黠的笑意，低声补充：“我改，认认真真改，都改成你喜欢的标准，行不行？程监工？”
程厌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几乎耳语的低沉声音弄得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像被火燎了一下，脸颊莫名有点发热。他看着沈夕洲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的倒影全是自己略显狼狈的影子。那副“韧性十足”，“虚心受教”甚至带着点逗弄姿态的样子，尽然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主导权。
“你……”程厌喉结滚动，准备好的所有指责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剩下一声气急败坏的，“改个头！懒得管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沈夕洲的公寓，关门的力度有点大。背靠着冰冷的楼道墙壁，程厌烦躁地抓乱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挑剔计划，再次宣告破产。
沈夕洲不仅没退，反而像得了什么鼓励似的，那笑容灿烂得晃眼！
更糟的是……他那句“改成你喜欢的标准”和靠过来的气息……让程厌的心脏到现在还在不规律地乱跳！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适应期”！
程厌挫败地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武器”，非但没有逼退对手，反而似乎……亲手挖了个把自己埋进去的陷阱？他才发现沈夕洲哪有看起来那么乖巧，看起来那么纯实际上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