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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在此之前,人类从未经历过一晚上三次的情况。
      到最后他疲惫的身体甚至无法再给出任何正常的反应,却仍旧抓着对方的手不愿放开。
      萨瓦利德的手臂只要搭在他的身上,他就哆嗦得不行。

      于是灰翅简单粗暴地用翅翼将双方裹一裹,裹成一个柔软的茧,不准男人乱动。
      “深呼吸。”
      有力的鳞尾还要围绕着彼此再捆上几道。

      “对不起……”
      人类慢慢地说,为着自己不知餍足的、丑态毕露的行为道歉。
      “我会忍、忍住……”

      “不用忍,明天继续。”
      然而对方的打断水平一流,武装种的尾巴轻松地拍一拍,手还在抚摸人类残留着潮红色的脸颊。
      “你得保持健康,同时还要变得快乐。”
      随即他将对方的头托起来一些,让那无力转动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
      “最好能多吃点东西。”
      走一步想十步是萨瓦利德的风格,他已经排出了一长串的计划表。
      “这样才能长壮实。”

      和活着的生物贴在一起很舒服。
      这是杜克学习到的新知识。
      被裹挟在灰翅的怀中,他全身都在发麻,好像尚未消散的余韵透过彼此的体温传递过来。身处飞船上时他没有这样的体验,眼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变化令他畏惧。

      “你对每一个战利品都这样吗……?”
      没什么力气的人最后轻声问。
      “照顾它们、喂养它们,然后最后摘走它们的头颅……”
      “就和农夫种植果蔬差不多,浇水施肥除虫,等待最后收获期的降临。”

      灰翅没有回答。

      杜克抬头望去,才发现面前的生物陷入了一种罕见的沉思状态。
      深灰色眼眸里垂落的目光一错不错地停留在人类的身上。
      于是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自己的问题很可笑,也毫无意义。

      “你记得拿走。”
      人类低低地说,他缓慢地牵着对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颈项处。
      “我太累了……虽然不会是什么好的装饰品……但等这一切结束,早点带走它吧。”
      “我不想成为谁的战利品,可我也不想这么累了。”

      萨瓦利德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皱起眉头。
      “不。”
      对方说。

      “我决定修改主意。”

      “我想到一个好方法。”
      萨瓦利德的表情严肃又平静,可见灰翅是认真的。
      “如果我是胜利者,为什么我只能要脑袋?我可以连脑袋带身体全都抢走。”
      “然后将你整个放进我的巢穴中去。”
      “到那时你压根没机会想这想那,我能够每天同你做一些真正的交/配行为,让你既快乐到想死,又舒服到舍不得死,还能让你的脑子里再装不下别的东西。”

      人类因为这样的发言身体轻微痉挛一下。
      其他人说这种可怕的话,他顶多会觉得遭遇了性骚扰或是开黄腔,但是面前的生物说这些话……对方绝对没开玩笑。
      “不……”

      “不行!”
      积聚起全部的力气,杜克试图将对方推开。
      他不要这个怀抱了。
      哪怕他是个烂人,哪怕他卑微得像一只蠕虫,甚至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会被对方的话引发身体反应,可他终究有一条不可踏过的线。
      “不可能……我不会成为那样可悲的东西,我宁愿死亡!”

      “当你弱小时,死亡只是最无用的挣扎手段。”
      萨瓦利德说,他的手指轻轻捻动着人类汗湿的棕色头发。和又倔又别扭的性格不同,对方的头发其实很柔软。
      “看吧,现在你甚至无法从我的手臂间脱离。”

      然后对方的动作突然剧烈起来。
      与片刻前的无力推拒不同,人类是真的开始努力着想要甩脱。
      灰翅不急也不恼,只是每一次都等到对方几乎成功时,再用翅翼将男人扫回来。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两三次后,他看见杜克蓝灰色的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焰。

      “做梦。”
      还在微微喘气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同时手脚打滑地尝试第四次。
      “你将我当成什么?!让你也感到‘很舒服’的收藏品?”
      “还是一个被你放在巢穴里随时可以使用的玩具?!”
      到最后那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放开!”

      然后他听见灰翅的笑声。
      ——低沉又温和,不带任何生气意味的笑声。

      武装种的手臂环绕住浑身竖起尖锐敌意的人类,慢慢地将对方压进怀抱。
      “那就反抗,杜克·戴维斯。”
      指尖轻轻擦过人类的眼尾,舌信分辨了一下那些带着盐分的残留泪水。
      “像现在这样反抗。”

      “如果我做出你不喜欢的事情,就用尽全力反抗我;如果其他人做出你不喜欢的事情,就十倍百倍地反抗那些人;如果命运做出你不喜欢的安排,就尽你所能将命运掀翻。”
      灰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动摇的情绪。
      “这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你第一次从治疗舱里醒来时,做得就很好。你在生气,你想割断我的脖子,你没有丝毫畏惧地向我发起挑战——那样的你非常漂亮非常有活力。”

      人类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懵,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之前这家伙的发言是故意的。
      绷紧的身体慢慢卸掉力道,不再试图找机会揍面前的混账。
      “反抗没什么好结果……萨瓦利德。”
      杜克低声说。
      “永远都没什么好结果……”

      “去做。”
      对方回答。
      “你是我的,我会接着。只要你的意识、你的灵魂仍未向我屈服,我就一直保留这个承诺,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染指我的战利品。”
      “你的睫毛很长。”

      杜克被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奇怪对话给彻底弄得没了脾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反应实在上不了台面,同时又觉得对方的思维太过跳跃。
      “你年龄太小了。”
      男人露出些苦笑。
      “还这么的年轻……”
      才会一会想要收藏脑袋,又一会改变主意做出允诺。

      然后对方的双手在他腰部以下的位置捏了捏。
      “不小。”
      灰翅严肃地说。
      “我正处于盛年期巅峰,战斗力最强的初期阶段——再过几个大循环,连武装种现任领队克里特也将在我的手中迎来失败。”

      “还说不小。”
      杜克没忍住,好笑地摸了摸对方的颈项。
      “上次你刚同我说过,那位克里特差点割断你的脖子。”

      “我挑战过他三次。”
      深灰色的眼睛凝视着人类,萨瓦利德没有跟着一起笑。
      “第一次他并未进入异化状态,甚至不曾将它当成一个死斗邀约,直接将我踹到一旁。”
      “第二次他进入半异化状态,然后在四个微循环之内将我击败。”
      “第三次——”

      “我的亲眷被迫进入深度异化状态,在毫无保留地情况下同我进行了一次厮杀。”
      他任由人类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咽喉处。
      “在自己的心脏被掏出前,他切断了我的大半边脖子,并差一点割下我的头颅。我在他的身躯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竖直的瞳孔锁定着仰头而视的人。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我进入了武装种领队预备役的排序。目前没有任何虫在我之前。”

      “可你差点死了。”
      人类轻声呵斥他。
      “你自己也说了,如果对方不是你的亲眷,说不定你的脑袋已经被连根拔起。”
      “你的身份注定了其它虫、其他人模仿不来类似的操作。”
      “况且你是赌徒吗萨瓦利德?同死亡对赌,同命运对赌,并且还要鼓励那些没人兜底的倒霉蛋也向你学习这样莽撞的做法?”

      那样慢慢讲道理又有点生气的模样令武装种端详了好一会,最后快速低下头去,用舌信同人类纠缠片刻。
      喜欢接吻的不止是对方,他自己也觉得很舒服。
      男人兵荒马乱、搞不清状态,但仍旧本能做出回应的举动让他高兴。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既没有消极地求死,也没有麻木温顺地接受,反而带着些认真的脾气和不容忽视的精神头。

      “你确实非常美丽。”
      灰翅说,然后亲眼见着这容易害羞的同伴耳根变得有些红。
      “我想经常同你做这种事。”
      人类的手指快速捂住他的嘴。

      “闭嘴。”
      杜克实在应付不来这样口无遮拦的性格。
      对方的行动力太强,语言太过直白,武力值又高得可怕,各种意义上的防不胜防。
      “……不要对着年龄比你大很多的人说这种话。”
      “而且不准转移话题……我们在谈论你的问题。”

      “没有转移。”
      第二双灰色的眼睛也缓慢睁开,长长的鳞尾拍打着。
      “我不会欺骗自己。如果我想要你的头颅,就当面告诉你;如果我想要你的脑袋长在脖子上、整个人完整地落入我的怀中,就会立刻更正自己的计划。我不会假装糊涂、弄出一副毫无觉察的样子,去浪费彼此的时间。人类那些口是心非、遮遮掩掩的习惯不适用于我。”
      “你们太善于隐藏自己,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是转移话题。”

      男人再也接不上茬。
      社恐人士遇见龙卷风是这样的,临时住所之外连绵的雷雨声也没能缓解这样一份奇怪的焦躁和尴尬。
      好在武装种懂得重新挑选话题,直接跳过了把对方卡死机的部分。

      “给我名字。”
      萨瓦利德平静地要求。
      “伤害你的审讯官,和你说的那个‘很多’。”

      杜克愣了半天,才勉强回想起自己不久前的胡言乱语。
      “不……”
      他不想聊这个话题。
      一切已经过去,没有任何谈及的必要。
      “不知道,我不记得。”

      下一秒,对方的脑袋搁在人类的肩颈处,轻轻地嗅了嗅。
      “骗我。”

      “别问……我现在不想说。”
      有点难堪的人低声拒绝。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很多事情都挤在了一起……布宜诺斯深空港发生严重袭击事件,有人泄露了驻军基地的全部通讯代码和建筑图标,包括军用星港停机位置数量、武器库存,导致一整个对空基地遭到反对派势武装力量的大轰炸。”
      “价值四十亿军费的损失,和三百一十五人的平民伤亡,第一军为此吵翻了天,那段时间抓进去不少内部嫌疑人。”
      “不知道为什么调查线索最后会跑到我的身上去,哪怕我什么都没做。”

      “当时我刚遭到第二次举报,动静弄得有点大,所以整个驻军基地都知道我喜欢男人这出闹剧。”
      “同处于竞争升职期的人和我关系很差,原本我都要赢过他了,但是接连出现这些事情后……就这样了。”
      “好在最后证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还是接到了调令,先是边境星球LV412,然后是边境星球LV407……很多地方,也发生了很多其它的事。如果驻地士兵听见过我的传闻,他们一般不会太喜欢我。整体情形不好,因为霍尔曼的缘故大变动即将发生。目前保守派的势力在军队中占主导地位,他们对于我这样的取向深恶痛绝。”
      “不过我也不太在意自己的任职地点。”

      “只是这样?”
      萨瓦利德问。
      “诬告与非常规的刑讯逼供的人不需要承担责任?”

      “或许承担了……我不太记得之后的事情。”
      杜克嗅到那一点点苦味,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大概是我不想听见那些事,所以就忘记了。停职、接受临时调查、罚薪……大约就是这样的惩罚,和我自己经历过的违纪惩处大差不差。”
      “其实没什么,类似的意外太多,我总不能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类是真的困了。
      降落之后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又被这横冲直撞的同伴拉着来了好几次,实在是筋疲力尽。
      对方的翅翼包裹着他,比颜色可怕的被子更加暖和。

      他将手掌贴着武装种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嘴唇。
      “别再问下去,我想睡一会。”
      杜克低声请求。
      “我很累了,萨瓦利德。”

      他没听见对方的声音,也没再收到任何问题。
      一双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以示回应。

      持续了一整夜的雷暴直到清晨才逐渐停息,可那些阴沉的云层依旧徘徊在天空之上。
      这个星球电闪雷鸣的时候永远要比艳阳高照的时候多。
      密蔽场早已完成修复与重启,于是到后半夜那些雷雨全部被拦截在主要都市群之外。好像这玻璃罩子中的人造工事,是旷野上仅剩的小小方舟。

      没有智脑的内置提醒,男人睡到很晚才醒。
      他全身没什么力气,带着一种餍足的疲惫和深度睡眠后的懒散,光线从拉开窗帘的窗户外照射进房间。

      背对着他的灰翅没穿外骨骼肌,正一只手撩起头发,慢慢地将那些圆环编回去。
      杜克盯着那景象看了一会。
      他能够回想起头天晚上的一切,他认为自己应该羞耻、痛苦,然后深陷自我厌恶的情绪。
      然而事实上,他的心情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平静期,比身处飞船上时还要更平静些。

      最后人类缓慢坐起身,挪到对方的身后。
      武装种并未回头,但长长的黑色鳞尾开始轻微摇晃。

      于是杜克什么都没说。
      萨瓦利德习惯性地将他抱进怀里时,男人只是摸索着拿过一枚散落在床上的圆环。

      他将对方的一缕散落的头发轻轻地抓在手中,按照已经整理好的那部分的样子编织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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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首歌无论哪个版本都……感觉不是很连贯,很难说哪个版本更好,我个人看过很多版不同翻译,并无推荐。 因为法语和中文的语法不同,而它的歌词即便在法语中也是破碎的,更像是一种短句式的呼喊。 它不是为了表达一段话,而是为了表现一种情绪。 情绪是主体,承载它的语言是残余。当你想要梳理逻辑,你会被它困住。 因为当你试图用通顺的逻辑去翻译它,它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