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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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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清晨，阳光格外刺眼。蓝煜一夜未眠，眼睛干涩发痛。楼下传来父母低声交谈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
"...手续都办好了，今天就去实验中学报到。"父亲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不是太急了？"母亲轻声问，"至少让他和同学们道个别..."
"还道什么别？就是那个小混混带坏了他！"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今天亲自送他去新学校，看着他住进宿舍。"
蓝煜的手指深深掐进门框。他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不能就这样和陆昊分开。昨晚雨中的告白，那个带着雨水味道的初吻，还有陆昊说"我们一起面对"时坚定的眼神...这一切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迅速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不多，但足够应急。手机被父亲没收了，他只能撕下一张便签纸，潦草地写下：「我不会转学。别找我。——蓝煜」
将便签贴在床头，蓝煜轻轻推开窗户。二楼的高度不算太危险，外墙还有排水管可以借力。他深吸一口气，翻出窗外。
十分钟后，蓝煜站在公交站台，心脏仍在狂跳。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陆昊。
早高峰的公交车拥挤不堪。蓝煜挤在人群中，闻着各种早餐和香水混杂的气味，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眩晕感。他在离学校两站的地方下车，走向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能用一下电话吗？"他问收银员，"本地通话。"
收银员是个满脸倦容的中年女人，她打量了一下蓝煜——没穿校服，头发因为爬窗而凌乱，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还是把座机推了过来。
蓝煜拨通了那个早已背熟的号码。响了三声后，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接起来："喂？"
"陆昊。"蓝煜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我。"
"蓝煜？"陆昊的声音立刻清醒了，"你在哪？为什么用陌生号码？"
"我...离家出走了。"蓝煜咬着下唇，"能...能见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在哪儿？别动，我马上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自行车急刹在便利店门口。陆昊跳下车，连车都顾不上锁就冲进店里。他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T恤，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刚起床就赶来了。
"蓝煜！"看到站在角落的蓝煜，陆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你没事吧？你爸打你了？"
蓝煜摇摇头："没有。但他今天就要强行带我去实验中学报到。"
陆昊的眉头紧锁："所以你就...逃出来了？"
"嗯。"蓝煜低下头，"我不知道该去哪..."
陆昊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便利店里的几个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
"跟我回家。"陆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妈妈会理解的。"
陆昊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没有电梯，楼道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爬到五楼时，陆昊已经气喘吁吁，但还是紧紧握着蓝煜的手，好像怕他随时会消失一样。
"妈！我回来了！"陆昊一边开门一边喊，"还带了...呃...客人。"
小小的客厅里，一位中年女性正在收拾早餐桌。她转过身，看到儿子牵着一个陌生男孩的手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这是蓝煜。"陆昊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就是我跟您说的...帮我补习的那个。"
陆妈妈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比蓝煜想象中要瘦小，眉眼间有陆昊的影子，但更柔和，眼角有几道细纹，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身上套着一件沾了些颜料的围裙。
"阿姨好。"蓝煜轻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大清早跟着同学回家，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出乎意料的是，陆妈妈只是擦了擦手，微笑着走过来："欢迎你，蓝煜。陆昊经常提起你。"
没有质问，没有怀疑，只有温暖的欢迎。蓝煜的喉咙突然发紧。
"妈，蓝煜他...遇到点麻烦。"陆昊挠挠头，"他爸要强行让他转学，所以他...呃..."
"离家出走了？"陆妈妈平静地接上话，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蓝煜的心跳加速。她会赶我走吗？会骂陆昊不懂事吗？会打电话给我父母吗？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陆妈妈突然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穿陆昊的可以吗？你们身材差不多。"
蓝煜愣住了，机械地点点头。
"浴室在那边。"陆妈妈指了指一个小门，"早餐我热着，洗完出来吃。"
直到热水冲刷在身上的那一刻，蓝煜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离家出走了。父亲一定气疯了。学校那边...他今天无故缺席，班主任会怎么想？同学们会怎么议论？
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陆妈妈的态度。她为什么不质问？为什么不反对？为什么如此自然地接纳了一个陌生人进入她的家？
换上陆昊的衣服——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和一条运动裤——蓝煜走出浴室，闻到煎蛋和烤面包的香味。陆昊正在厨房帮忙摆盘，看到他出来，眼睛一亮。
"合身吗？"陆昊问。
蓝煜点点头。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还有一点陆昊特有的柠檬沐浴露味道。
"来吃早餐吧。"陆妈妈招呼他坐下，"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简单做了点。"
餐桌上摆着煎蛋、烤面包、牛奶和一小碟水果。简单，但温暖。蓝煜突然想起自己家的早餐——精致但冰冷的西式早点，通常是他一个人坐在长桌一端默默吃完。
"谢谢您，阿姨。"蓝煜轻声说，喉咙发紧。
"别客气。"陆妈妈给他倒了杯牛奶，"陆昊说你是年级第一？"
蓝煜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妈，蓝煜超级厉害的！"陆昊嘴里塞满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他不仅学习好，钢琴也弹得超棒！"
"真的吗？"陆妈妈眼睛一亮，"我也喜欢钢琴，只是业余玩玩。有机会听你弹一曲。"
蓝煜的耳根发热："我...我很久没练了。"
早餐后，陆妈妈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表情有些严肃："学校打来的，问陆昊为什么没去上课，还说..."她看向蓝煜，"你父母在找你。"
蓝煜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陆昊立刻坐到他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
"蓝煜，"陆妈妈坐下来，声音温和但坚定，"你打算怎么办？"
蓝煜抬起头，没想到会是这样平等询问的语气："我...我不想转学。"
"你父母很担心你。"
"他们只担心我违背他们的计划。"蓝煜的声音低了下去，"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上什么学校，学什么才艺，交什么朋友...连早餐吃什么都要按营养表来。"
陆妈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遇见陆昊..."蓝煜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我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么...自由。"
陆昊的手悄悄收紧，拇指轻轻摩挲蓝煜的手背。
"我明白了。"陆妈妈点点头，"你们先去上学吧。蓝煜，我会试着联系你母亲，至少告诉她你是安全的。"
蓝煜惊讶地抬头："您...不反对？"
"反对什么？"陆妈妈笑了笑，"年轻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当然，"她严肃起来，"离家出走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面对它。"
陆昊欢呼一声，抱住妈妈："妈你太棒了！"
"别高兴太早。"陆妈妈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们要答应我，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能逃避。"
"我们保证！"陆昊立刻说，蓝煜也跟着点头。
就这样，蓝煜开始了在陆昊家的暂住生活。陆妈妈把书房收拾出来给他住，虽然只是一张小沙发床，但干净舒适。陆昊翻箱倒柜找出新毛巾、新牙刷，甚至偷偷把自己的枕头塞给蓝煜。
"你用我的枕头。"他神秘兮兮地说，"这样你就不会想家了。"
蓝煜哭笑不得，但晚上躺在那个带着陆昊气息的枕头上时，确实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
第二天回到学校，同学们对他们一起出现已经见怪不怪——自从期中考试后，全校都默认了这对"奇怪的情侣"。但蓝煜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一些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别理他们。"陆昊捏了捏他的手，"大家只是好奇。"
班主任李老师把蓝煜叫到办公室，告诉他父亲已经来学校办过转学手续了。
"但你既然回来了，"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我想你需要和家长好好谈谈。"
蓝煜点点头。他知道迟早要面对父亲，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
放学后，陆昊带蓝煜去了学校的公告栏——艺术节海报已经贴出来了，报名截止日期是明天。
"我们参加吧！"陆昊兴奋地说，"你弹钢琴，我画画，绝对惊艳全场！"
蓝煜犹豫了："我很久没练琴了..."
"有什么关系？你那么厉害，随便练练就能秒杀所有人！"陆昊眼睛亮晶晶的，"而我...我想试试重新画画。为了我妈，也为了...你。"
看着陆昊期待的眼神，蓝煜无法拒绝。他们一起填了报名表，蓝煜报的是钢琴独奏《月光》，陆昊则报了绘画现场创作。
接下来的两周，两人每天放学后都留在学校练习。蓝煜在音乐教室弹琴，陆昊在美术室画画，然后一起回家吃陆妈妈准备的晚餐。这种规律的生活让蓝煜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生活。
艺术节当天，学校礼堂座无虚席。蓝煜坐在后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膝盖。他穿着陆妈妈借给他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虽然简单，但比他的校服正式多了。
"紧张？"陆昊蹲在他面前，今天难得地穿了正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帅气得令人心跳加速。
"有点。"蓝煜承认，"很久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了。"
陆昊握住他的手："想象台下只有我一个人。"
蓝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那会更紧张。"
"为什么？"陆昊歪头。
"因为..."蓝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对我太重要了。"
陆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迅速在蓝煜唇上啄了一下："加油，我的钢琴王子。"
蓝煜的节目排在第五个。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礼堂里响起一阵惊讶的议论声——大家都知道年级第一学霸蓝煜，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还会弹钢琴。
走上舞台，蓝煜在钢琴前坐下。灯光刺眼，他看不清台下的人脸，但他知道陆昊一定坐在前排，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手指放在琴键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音乐从指尖流淌出来，轻柔如月光，清澈如溪流。蓝煜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旋律中。
这是他为陆昊弹奏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在诉说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初见时的戒备，补习时的靠近，雨夜里的告白...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些温暖的陪伴，那些无声的默契。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礼堂里寂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蓝煜睁开眼睛，微微鞠躬，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特别的身影。
陆昊站在前排，鼓掌鼓得最用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爱意。蓝煜忍不住对他笑了笑，这个小小的互动引发了一阵善意的起哄声。
下台后，蓝煜被几个同学围住，称赞他的演奏。他礼貌地应付着，眼睛却一直瞟向后台——陆昊的绘画展示马上就要开始了。
与钢琴独奏不同，绘画展示是在舞台上现场创作，限时三十分钟。陆昊支好画架，向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专注地作画。大屏幕上实时投影着他的画布，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每一笔。
蓝煜站在侧幕，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昊画画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与平日判若两人。画布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是一个弹钢琴的少年的侧影，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台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那分明是蓝煜的样子，画得如此传神，如此...充满爱意。
三十分钟到，陆昊放下画笔，转向观众："这幅画叫《月光下的你》，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看向站在侧幕的蓝煜。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评委宣布结果时，两人都获得了各自组别的一等奖。领奖台上，陆昊不顾台下几百双眼睛，一把抱住了蓝煜。
"我为你骄傲。"他在蓝煜耳边轻声说。
蓝煜回抱住他，不在乎台下的惊呼和掌声。这一刻，他只想告诉全世界——他爱这个男孩，不管别人怎么想。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如同陆昊画中一样。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天。"陆昊突然说，手里紧握着奖状，"谢谢你，蓝煜。"
"为什么谢我？"
"因为你让我相信，我可以做到。"陆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看到了别人都看不到的那个我。"
蓝煜心头一热，主动牵起陆昊的手："回家吧，你妈妈一定等急了。"
"家..."陆昊轻声重复这个字眼，嘴角上扬，"嗯，我们回家。"
转过街角，陆昊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骤变。蓝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僵在了原地——蓝煜的父亲站在陆昊家楼下，脸色阴沉如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