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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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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桑麻
清明过后,村里的土地松了,该种桑麻了。阿石家的三亩地,往年只种麦子,今年他却留出半亩,撒了桑籽。
"种桑干啥?又不能吃。"春桃蹲在地里,看着刚冒芽的桑苗,绿油油的像草。
"能养蚕啊。"阿石给桑苗浇水,"张老汉说,南边的丝绸铺收蚕茧,价钱比麦子高。"
可养蚕不是容易事。蚕宝宝娇气,怕热怕潮,还得吃新鲜桑叶。阿石就编了些透气的藤筐当蚕匾,筐底垫上油纸防漏,放在屋檐下通风的地方。
蚕宝宝刚孵出来时像蚂蚁,吃桑叶吃得沙沙响,没几天就长得白白胖胖。阿石每天天不亮就去采桑叶,回来用清水洗了,晾得半干再喂——张老汉教的,湿桑叶容易让蚕拉肚子。
到了初夏,第一批蚕结了茧,白花花的堆在藤筐里,像堆小元宝。张老汉来收茧时,称了称,竟有二十斤,给了一贯钱。
"比种麦子强多了。"春桃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
可第二批蚕刚孵出来,却出了怪事——桑叶上长了虫,吃得叶子全是洞。阿石急得围着桑田转,春桃说:"喷点药吧,镇上有卖驱虫药的。"
"药太烈,怕伤着蚕。"阿石蹲在桑树下,看着叶子上的小青虫,忽然想起药铺的李掌柜说过,艾草能驱虫。
他赶紧去后山割了些艾草,回来晒干了,扎成捆,悬在桑田的架子上。艾草的气味飘开来,小青虫果然少了。可没过几天,又有麻雀来啄桑叶,叽叽喳喳的,赶都赶不走。
"这可咋办?"春桃挥着竹竿赶麻雀,累得直喘气。
阿石看着院里编筐剩下的藤条,忽然有了主意。他用细藤条编了些小网,罩在桑苗上,网眼刚好能挡住麻雀,又不耽误通风。麻雀落在网上,扑腾半天钻不进去,渐渐就不来了。
李掌柜来买白菜时,见了这藤网直点头:"你这法子好,我药铺的药苗总被兔子啃,也编些网罩着。"
阿石的蚕茧越收越多,张老汉说,南边的染坊缺一种能染出天蓝色的染料,问他能不能试着种点蓝草。
"蓝草?"阿石从没种过,"好种不?"
"比桑苗好种,就是收的时候麻烦,得用石灰泡。"张老汉给了他一把蓝草籽,"泡出来的靛蓝,染布最鲜亮,丝绸铺抢着要。"
阿石真的留出一分地种了蓝草。秋天收了蓝草,他按张老汉说的法子,在院里挖了个坑,铺上油纸当靛池,把蓝草和石灰按比例泡进去,每天用木耙搅三遍。泡出来的靛蓝像浓稠的墨汁,闻着有股草腥味。
他试着染了块白布,放在太阳下晒干,竟真的成了清亮的天蓝色。张老汉带去找染坊,掌柜的看了直夸:"这靛蓝纯,比别处的耐洗。"
从此,阿石家的地里,一半种粮,一半种桑和蓝草。春桃学会了缫丝,把蚕茧煮了,抽出亮晶晶的丝,卖给镇上的绣坊。阿石则忙着染布,他染的蓝布又匀又亮,连县城里的布庄都派人来订。
有人问他:"你咋啥都敢种?就不怕赔了?"
阿石正在翻晒蓝草,闻言直起腰,抹了把汗:"种麦子能吃饱,种桑麻能换钱。就像编筐,光编一种筐不行,得有装粮的,有装油的,有装瓷器的,啥都有,才不怕没人要。"
他看着自家的田地,桑苗绿油油的,蓝草堆在墙角,晒场上的麦子金灿灿的,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地,不能只种一样,得五谷杂粮都有,才能经得住风风雨雨。就像计然先生说的"务完物,无息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计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