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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赵磊的逆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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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园地铁站新铺面的装修气味像凝固的工业胶水，混合着新鲜水泥的碱味和油漆的刺鼻，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吴舟蹲在角落，指尖划过刚铺好的六类网线水晶头，AMP的蓝色外皮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身后，陈雪正指挥着工人悬挂“小雪文印·科技园店”的灯箱招牌，亚克力板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崭新的、带着希望的微光。朵朵蹲在地上，用红色蜡笔在未拆封的铜版纸箱上画着歪扭的“笑脸打印机”，旁边散落着几张印有“盛大游戏嘉年华”的彩色宣传单。
“嗡——嗡——”
帆布包里的诺基亚1110爆发出沉闷的震动，蓝光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闪烁，像一颗不安的心脏。屏幕上跳动着“赵磊”的名字。
吴舟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瞬间炸开震耳欲聋的声浪！狂暴的电子音乐、山呼海啸般的尖叫、主持人嘶吼的解说、还有金属撞击般的键盘敲击声，混杂成一片沸腾的噪音沼泽！
“舟哥！！”赵磊的声音穿透噪音，带着破音的亢奋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嘶哑，“赢了！！操！老子赢了！！！”
背景音里，一个尖锐的男声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让我们恭喜——‘涅槃’战队！！获得本次《魔兽世界》竞技场3V3线下挑战赛冠军！！奖金五千元！！！”
欢呼声浪瞬间拔高，几乎要掀翻屋顶！
“听见没！舟哥！五千！！”赵磊的吼声带着哭腔般的颤抖，“老子……老子不是废物！！”最后几个字，像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腔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
吴舟没说话。他仿佛看到前世那个站在天台边缘、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身影，脚下是万丈深渊和闪烁的警灯。那时的赵磊，眼里只有被传销榨干后的空洞绝望，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而现在，这嘶吼里燃烧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证明。
“在哪？”吴舟的声音穿透电波的喧嚣，平静得像冻结的湖面。
“深……深大体育馆！刚散场！”赵磊喘着粗气，背景是人群退场的嘈杂和队友兴奋的鬼叫，“等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忙音短促。吴舟收起手机，指尖残留着机壳冰凉的触感。他抬头，望向窗外。暮色四合，科技园的霓虹次第亮起，远处工地的塔吊巨臂在深蓝天幕下剪出沉默的轮廓。他仿佛看到赵磊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攥着那叠滚烫的奖金，穿过城市的灯火，奔向这里。像一头受伤的狼，叼着猎物，急切地要献给头狼。
城中村的天台像一块被遗忘的锈铁。夜风裹挟着楼下烧烤摊的油烟和劣质啤酒的酸馊气盘旋而上。废弃的太阳能热水器支架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像垂死的巨兽骸骨。吴舟靠在水箱锈蚀的外壳上，帆布包放在脚边。下方巷子里，醉汉的咒骂和麻将牌的碰撞声隐约传来，像这座城市永不愈合的溃疡在低吟。
急促的脚步声在铁楼梯上炸响！咚咚咚！像擂动的战鼓。赵磊的身影冲上天台，大口喘着粗气，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在月光下闪着油光。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印着“涅槃战队”LOGO的黑色T恤，但领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后颈处，蝎子刺青的伤口结着暗红的痂，在汗水的浸润下微微发亮，像一条刚刚蜕皮的毒虫。
“舟哥！”赵磊冲到吴舟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像烧红的炭。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变形。他二话不说，将信封粗暴地塞进吴舟怀里！
信封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人体的余温和浓烈的汗味。崭新的钞票棱角隔着纸袋硌着皮肤。吴舟没看信封，目光落在赵磊脸上。那张曾经被酒精和颓废浸泡的脸，此刻被烈日和汗水冲刷得黝黑发亮，颧骨凸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唯一不变的，是眼底那团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证明的火焰。
“五千！整！”赵磊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本金！利息！都在这！”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泥，像是键盘缝隙里抠出来的陈垢。
吴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天台的风吹动赵磊汗湿的衣角，猎猎作响。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是一种用尽全力后的虚脱，也是赌上一切后的孤注一掷。
“怎么赢的？”吴舟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赵磊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部屏幕碎裂的山寨手机，动作快得像拔枪！手指在油腻的屏幕上飞快划动，点开一个图标简陋的APP——一个他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齿轮LOGO，下面写着“AutoWOW”。
“这个！”他把手机屏幕杵到吴舟眼前，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教的！Python！老子写的脚本！”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亢奋的脸，“自动接任务！自动跑图！自动交材料！他妈连副本门口抢位置都能干！”他手指戳着屏幕上滚动的日志信息，“看！‘自动完成血色修道院日常’！‘自动排队战场’！‘自动识别精英怪仇恨范围’……全自动！24小时不停！”
屏幕上，绿色的日志流瀑布般冲刷：
[23:15:08] 任务 [剿灭血色十字军] 已自动接取...
[23:17:22] 路径规划完成，前往血色修道院...
[23:19:45] 遭遇精英怪 [血色指挥官]！自动开启保命技能 [盾墙]...
[23:20:18] 成功击杀！获得 [血色十字军徽章] x 3...
[23:22:01] 任务物品收集完成！自动返回交任务...
[23:24:50] 任务 [剿灭血色十字军] 完成！获得经验值 15000，银币 50...
[23:25:30] 检测到战场 [阿拉希盆地] 队列！自动加入...
“操！你是没看见！”赵磊唾沫星子飞溅，手舞足蹈，“比赛前三天！老子四个号！挂脚本刷战场！刷副本！刷材料！经验、装备、荣誉值！全他妈拉满！”他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那帮孙子还他妈手动熬夜呢！老子睡大觉！醒来号都毕业了！决赛场上，装备碾压！技能CD算得比系统还准！操！打他们跟打儿子一样！”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狂热地锁定吴舟：“舟哥！这玩意儿！比传销牛逼一万倍！真金白银！自己挣的！”他指着信封，手指因激动而颤抖，“技术！这才是他妈的技术！”
吴舟的目光从屏幕上滚动的绿色字符，缓缓移到赵磊因亢奋而扭曲的脸上。那燃烧的火焰里，除了狂喜，还有一种更深的、更危险的东西——一种被压抑太久后喷薄而出的、对认同的极度饥渴。像饿狼终于撕咬到猎物后，对着月亮发出的、混合着血腥和满足的嚎叫。
天台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废弃铁皮哗啦作响。楼下烧烤摊的喧闹声浪一阵阵涌上来，夹杂着醉汉跑调的嘶吼。吴舟的声音穿透夜风，平静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原：
“磊子，”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入赵磊眼底那团火焰的核心，“知道为什么你上一世会被骗得那么惨吗？”
赵磊脸上的亢奋瞬间僵住！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眼底的火焰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被刺痛后的愤怒和茫然：“什……什么？”
“因为你太想证明自己了。”吴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剖开那层狂热的表象，“证明给看不起你的人看，证明给抛弃你的人看，证明给这个操蛋的世界看。”他向前一步，逼近赵磊，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喷在对方脸上，“这种‘证明’，像条拴在你脖子上的狗链。传销的人一拽，你就跟着跑。现在，”他指了指赵磊手里的手机，“它让你尝到了甜头。但下一次，换个人，换个诱饵，你这条链子，会不会又被拽起来？”
赵磊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废弃的热水器支架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手里的信封差点脱手。
前世记忆如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传销窝点里震耳欲聋的“成功学”呐喊，刘哥拍着他肩膀许诺的“经理位”，母亲癌症诊断书上的鲜红印章，还有天台边缘呼啸的冷风……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屈辱、绝望和濒死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他攥着信封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节处新添的键盘磨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后颈的蝎子刺青伤口隐隐作痛，像一条苏醒的毒蛇在皮下蠕动。
“我……”赵磊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子，嘶哑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那五千块崭新的票子，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刺痛。他猛地抬头，看向吴舟，眼神里交织着愤怒、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的狼狈。
“技术，”吴舟的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沉的力量，像在冰层下奔涌的暗流，“是刀。能砍柴，也能杀人。关键在握刀的手，和握刀的人，心里装着什么。”他目光扫过赵磊手机屏幕上那个简陋的齿轮LOGO，“脚本能帮你赢比赛，也能让你变成下一个‘刘哥’，用代码去拴别人的链子。”
他弯腰，捡起脚边一块被风吹落的锈铁皮。铁皮边缘锋利，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掂了掂，随手扔进角落的阴影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证明自己？”吴舟最后看了一眼赵磊，转身走向楼梯口，帆布包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直，“先把自己从那条链子上解下来吧。”
脚步声在铁楼梯上响起，不疾不徐，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下鼎沸的人声里。
赵磊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夜风吹透汗湿的T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叠滚烫的、沾满汗渍的钞票，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兀自闪烁的齿轮LOGO。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瞳孔。远处，城中村的灯火在黑暗中连成一片浑浊的光海，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他后颈的蝎子刺青，在冰冷的月光下，仿佛正无声地咧开毒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