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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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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复杂而柔软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开。
纪羽看着后视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像，镜中的青年眼神温顺，姿态依赖，与记忆中那个在镜头后冷静掌控、在感情里习惯占据主导位置的自己判若两人。
这种“想要依靠”的念头曾让他恐慌，仿佛是对过往某种坚硬外壳的背叛。
“怎么了？”戊雨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点刚察觉他醒来的慵懒。
他微微侧头，下颌几乎蹭到纪羽的额发，目光落在纪羽对着后视镜略显失神的脸庞上。
纪羽猛地回神，像被窥破了心事，慌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积雪压弯的灌木丛。“没事。”他含糊地应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清晰地低语：我好像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样很好？这种卸下所有防备，只想被他纳入羽翼之下，被他气息包裹的感觉，竟如此安心。
他悄悄地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让自己靠得离那份温暖更近一点，几乎能隔着衣物感受到对方肩臂肌肉沉稳的起伏。那份坚实的存在感，无声地驱散了最后一丝自我怀疑的阴霾。
“快到了。”戊雨名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
纪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道路尽头，一片被稀疏林木环绕的洼地间，正有缕缕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在寒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像大地轻柔的呼吸。阳光穿透稀薄的雾气，折射出朦胧的光晕。
“温泉？”纪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之前的些许茫然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惊喜和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他坐直身体，看向戊雨名。
戊雨名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离开主路，沿着一条几乎被积雪覆盖的、仅容一车通过的蜿蜒便道向下行驶。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得意又有点无奈的弧度，侧脸在窗外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早就查过地图了，”他声音平稳，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颠簸的小路，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本来想着……等你气消了，带你来泡泡，解解乏。”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地方偏，知道的人少，水干净。” 他指的是几天前在检查站附近，两人因未来去留问题爆发的那次争执。原来他并非无动于衷，早已默默计划着如何安抚。
车子最终停在一片相对开阔的雪地上，旁边就是那片蒸腾着热气的泉池。
池水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带着乳白质感的碧蓝色，清澈见底，水底铺满了圆润的鹅卵石，不断有细小的气泡从石缝间咕嘟咕嘟地冒上来，在水面碎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混杂着冰雪的清冷，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
两人下车，扑面而来的暖湿空气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戊雨名率先走到泉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水温，满意地点点头：“正好。”他站起身，开始利落地脱下厚重的冲锋衣和毛衣，露出里面贴身的深色抓绒衣，宽阔的肩背线条清晰可见。
纪羽也解开外套，动作却慢了许多，带着点迟疑。
当他脱下最后一层保暖衣，露出白皙单薄的肩背和手臂时，一阵寒风掠过，皮肤立刻激起细小的颗粒。他抱着手臂，快步走到泉边，学着戊雨名的样子，先用脚尖试探着触碰水面。
滚烫的温度让他瑟缩了一下，随即一股强大的暖意便从脚心迅速蔓延上来，驱散了寒意。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岸边光滑的石头，慢慢将身体浸入水中。
温暖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连日奔波的疲惫和紧绷的肌肉在热力的熨帖下缓缓松弛。
纪羽满足地喟叹一声，靠在岸边一块被水流冲刷得温润光滑的大石头上，闭上眼睛。
水声轻响，戊雨名也滑入水中，就在他身旁。
泉水晃动，两人的手臂在水中无意间相碰。纪羽睁开眼，侧头看向戊雨名。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却清晰地勾勒出他后背和肩胛处纵横交错的旧伤痕。
那些疤痕颜色深浅不一，形状各异，最长的一道从左肩斜斜延伸至右侧腰际，像一条凝固的、暗红色的河流，狰狞地盘踞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凶险。
纪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带着水珠，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道最长的疤痕。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而富有弹性，疤痕却微微凸起，触感坚硬而粗糙，像一条盘踞的异兽。
“这是……？”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泉水咕嘟的声音掩盖。
戊雨名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他看着前方蒸腾的水雾，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有次在昆仑垭口带队，雪崩后的流石坡不稳，踩塌了一块，被滚下来的石头划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字句，“石头有棱角，卡在石缝里，差点……没拽出来。” 最后几个字，轻描淡写，却让纪羽指尖下的疤痕骤然变得滚烫。
纪羽的手指停留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没有再移动。
水流温柔地抚过，却无法抚平这道凝固的惊心动魄。戊雨名平淡的语气像冰冷的雪水，瞬间浇熄了温泉带来的所有慵懒暖意，只剩下后怕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以后……”纪羽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收回手，身体在水中转向戊雨名，泉水随着他的动作漾开涟漪，“别再冒这种险了。”他看着戊雨名被水汽蒸腾得轮廓柔和的侧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担心。”
那双平日里冷静甚至带点疏离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水光，也映着毫不掩饰的忧虑。
戊雨名终于转过头来。水珠顺着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入泉中。
他深黑的眼睛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格外幽深，定定地看着纪羽。
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穿透水雾，落在纪羽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声的重量。时间仿佛在水流的咕嘟声里凝滞了几秒。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幅度不大，却异常郑重。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惯常的“习惯了”或者“职责所在”，只有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一块磐石投入纪羽动荡的心湖，瞬间压下了所有翻涌的惊涛。
“听你的。”戊雨名的声音响起，比泉水更低沉，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清晰地传入纪羽耳中。这三个字，像温泉本身一样，带着熨帖一切的力量。
水波在两人之间轻轻荡漾，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硫磺的气息似乎更浓了些，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
戊雨名的目光落在纪羽被热气熏蒸得泛红的唇瓣上，那上面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润泽。
他抬起手，带着湿漉漉的水痕，指腹轻轻拂过纪羽的脸颊，拭去一滴滑落的水珠，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
那指尖的温度比泉水更烫。纪羽的心跳骤然失序，像被惊飞的鸟雀。
他看见戊雨名深邃的眼眸里，某种克制的闸门正在缓缓开启，风暴般的情绪在眼底酝酿。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仰起脸，迎向那道目光，像一株渴望阳光的植物。
戊雨名的脸缓缓靠近，带着滚烫的呼吸和浓重的水汽，那气息拂过纪羽的唇畔，带着硫磺的微涩和属于他本身的、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纪羽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微微颤动。
预想中的吻并未落在唇上。
带着水珠的、滚烫的唇，先是轻轻印在了纪羽微微颤抖的眼睑上，那触感温柔得近乎虔诚，像在吻一件易碎的珍宝。
接着，温热的吻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下移，带着探索般的耐心，最终，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捕获了他微启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雪地里那个带着掠夺气息的吻。
它更深沉，更缠绵，带着泉水的暖意和一种缓慢燃烧的火焰。戊雨名的唇舌温柔地撬开他的齿关，带着一种探索般的耐心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邀请着、引导着纪羽的回应。
纪羽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被这水中的吻攫取。
他沉溺在这片由唇舌交缠构筑的、令人眩晕的漩涡里，笨拙却毫无保留地回应着。
水波温柔地推挤着他们的身体，每一次更深的吻带来的微窒感，都伴随着心脏在胸腔里狂野的撞击。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臂，环住了戊雨名宽阔坚实的后背，指尖触碰到那些凹凸不平的旧伤痕，那粗糙的触感此刻却成了最真实的锚点，让他在这片滚烫的迷醉中不至于彻底迷失。
温泉水温柔地托着身体，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戊雨名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纪羽的，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呼吸在湿润的空气中交融。
他的手臂依旧稳稳地环在纪羽腰间，掌心紧贴着他光滑微凉的脊背皮肤。
纪羽睁开迷蒙的眼，映入眼帘的是戊雨名近在咫尺的脸。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纪羽的锁骨上，带来一丝微凉的刺激。
他的眼眸比最深的夜空还要幽邃，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此刻的模样——脸颊绯红，嘴唇被吻得水光潋滟，眼神带着未退的迷离和全然的信任。
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如同这温热的泉水，无声地将他们紧紧包裹。
戊雨名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无比珍重地、缓缓地摩挲过纪羽微微红肿的下唇。
那粗糙的触感，像带着电流，让纪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两人在氤氲的水汽中无声对视，泉水在身周温柔地荡漾，咕嘟作响的气泡声如同此刻心跳的伴奏。
阳光穿透雾气，在水面投下晃动的金色光斑，映照着两张靠得极近的脸庞，和眼底再也无法掩饰的、赤裸裸的情愫。
温泉池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余下泉水低柔的咕嘟声和两人交缠的、略显急促的呼吸。
戊雨名的手指停留在纪羽微肿的唇瓣上，指腹下细腻的触感和微微的颤动，像无声的邀请。
纪羽仰着脸，水汽氤氲的眼眸里映着戊雨名专注而幽深的目光，那里面的情愫浓烈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戊雨名喉结无声地滚动，最终只是用指腹又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线，便收回了手。
他微微退开些许，目光却依旧胶着在纪羽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般的、近乎贪婪的流连。
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滴在纪羽的锁骨窝里，微凉，却激起一阵更深的战栗。
“冷吗？”戊雨名的声音低沉沙哑，被水汽浸润过，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纪羽摇摇头，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不知是温泉的热力还是别的什么。
他垂下眼睫，视线落在戊雨名结实的胸膛上，水滴沿着肌理分明的线条滑落，没入水线以下。
一种羞赧与悸动交织的情绪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温泉水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腰际。
戊雨名没有阻止，只是看着他。
池水晃动，光影在两人之间流转。他转身，走向池边，动作利落地撑起身体，带起一片哗啦水声。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背脊、紧窄的腰线滚落，那些盘踞在古铜色皮肤上的旧伤痕，在朦胧水汽和天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粗粝美感，像大地的沟壑，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