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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灯暗渡,风不止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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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
京师放灯万盏,金吾不禁。
朱雀大街尽头,搭起一座彩楼,名“春灯宴”——实为谢府私设,邀百官赏灯。
灯未上,楼已锁,只留一道侧门,专等“贵客”。
沈无咎持帖而来,青衫负手,腰间悬一方墨玉。
守门人认得他,堆笑放行:“沈舍人楼上请——首辅大人在梅亭等您。”
楼高三层,层层灯海。
梅亭却在最暗的四层,四面垂纱,只一盏青釉灯,照出谢观孤坐的影子。
案上摆两杯茶,一杯已凉。
“沈卿,”谢观抬眼,语气慈和,“上元佳节,本该团圆,奈何有人偏要见血。”
沈无咎落座,指尖掠过杯沿:“大人指的是?”
谢观微笑,击掌。
纱幔后,两名锦衣卫押上一人——
青衫染血,正是诏狱里“走水”失踪的账房先生。
“沈卿要的人证,我替你带来了。”
谢观以银剪剔灯芯,火光一跳,照出那人惊恐的脸。
“只是,舌头已割,手筋已挑,怕是说不出、写不得。”
沈无咎眉心不动:“无妨,死人也能说话。”
谢观低笑,抬手。
锦衣卫手起刀落,血溅灯纱,一颗人头滚到沈无咎脚边。
谢观俯身,用帕子拭净银剪,像拂去花瓣上的雪:
“沈卿,刀柄在我手,莫要再赌。”
同一刻,楼下灯市。
萧庭霜着玄狐大氅,负手立于人海。
他指间仍转那枚铜钱,目光却掠过彩楼高处——
那里,一盏青灯倏地灭了。
他勾唇,低语:“该我落子了。”
袖口滑出一枚小小竹筒,
筒内藏磷粉与火折。
他抬手,竹筒坠入灯海,火星四溅——
轰!
第一层灯楼瞬间火起。
人潮惊散,尖叫如潮。
火借风势,直卷三层。
谢观推开窗,火光已映红他半边脸。
锦衣卫拔刀护主,却被暗处飞来弩箭一一射倒。
沈无咎起身,袖中滑出一柄薄刃。
谢观却笑了:“你敢弑座师?”
沈无咎不答,刀尖挑起案上那盏青釉灯。
灯油倾出,火舌舔上纱幔。
“大人,您忘了——”
火光照出他眼底冷冽,
“灯油里,我早掺了松脂。”
轰然一声,梅亭化作火笼。
火场外,暗巷。
萧庭霜倚墙,看沈无咎携一人跃下。
那人蒙面,身形瘦小,却背着一只紫檀匣。
“账册?”
“真账册。”沈无咎拍去肩头火星,“谢观以为烧了人证便高枕无忧,却不知我早调了包。”
萧庭霜低笑,抛给他一只锦囊。
“火是我放的,人是我救的,账册我抄了副卷。——沈大人,利息该付。”
沈无咎挑眉:“殿下要何利息?”
“三日之内,陪我进宫。”
萧庭霜指尖点向皇城方向,
“太后寿诞,我要送她一份大礼。”
夜更深,火光照彻半座城。
谢府春灯宴,化作一片赤焰炼狱。
谢观站在火中,银剑落地,火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他忽然大笑,笑声被火舌吞没。
“沈无咎,你以为赢了吗?”
“你与我,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两颗靠得太近的子!”
火柱冲天,将他的声音撕碎。
子时,沈府地窖。
烛火下,紫檀匣打开——
厚厚账册,密密麻麻记着三年来北境军饷流向。
最后一页,赫然盖着太后凤玺。
萧庭霜指尖轻敲:“证据到手,下一步?”
沈无咎合匣,眸色深沉:
“进宫。”
“借太后寿诞,逼皇帝当众翻案。”
萧庭霜微笑,将铜钱抛上半空。
火光里,铜钱旋转,裂痕如刀。
“好。”
“这一次,我们赌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