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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裂土封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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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死讯传出的第三日,小皇帝在太极殿晕厥。
太医署一夜灯火,诊脉后只吐出八个字:“惊惧过度,难以回天。”
次日寅时,天子驾崩,年仅十四。
金殿之上,龙椅空悬,白幡低垂,像一口等人入殓的棺。
朝臣跪在丹墀之下,哭声未绝,心里却各自打鼓:
“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无储君,谁来坐这把椅子?”
有人抬眼望向摄政王,又望向兵部尚书,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像拉锯的刀。
当日午时,沈无咎在兵部衙门将那枚“并辔铜符”一折为二。
“辔”字的一半留在他掌心,“并”字的一半递给了萧庭霜。
“殿下,”他声音极轻,“天下要新主,可这天下,也只能有一个执缰人。”
萧庭霜指腹摩挲那半枚铜符,良久,抬头一笑:
“那就让天下人自己选。”
消息如野火——
晋王死,楚王囚,齐王斩,秦王亡,
宗室血脉只剩三位远支郡王:
安王萧庭衍(青州)、静王萧庭徽(江南)、康王萧庭绥(蜀中)。
三王同日上疏,请求“入京护驾”,实则各领三万兵马,星夜兼程。
京师流言四起:
“摄政王欲自立,沈尚书欲摄政,
二人并辔,是要裂土封疆!”
四月十五,三王会师京畿,
营帐连营五十里,旌旗遮天。
安王遣使递书:
“若摄政王肯奉安王为新君,愿以江南盐利相赠;
若不肯,兵戎相见。”
当夜,摄政王府密室。
烛火只一盏,墙上悬着山河图,
北境、江南、蜀中,被朱笔圈得血红。
沈无咎以指蘸茶,在图上画一道线:
“安王贪,静王怯,康王孤。
三王合兵,看似十万,实则各怀鬼胎。
离间、分击,三日可破。”
萧庭霜却抬手,将那道线抹去:
“不,我要的不是破,
我要他们心甘情愿把兵符交出来,
然后——自请就藩。”
沈无咎挑眉:“殿下有何策?”
萧庭霜从袖中取出一物——
先帝遗诏的残片,
上面只有一行字:
“朕诸子不肖,可择贤而立。”
“择贤?”沈无咎轻声重复。
“择贤。”萧庭霜指腹抚过残诏,
“择你我。”
四月十八,三王入京。
城门大开,却不见摄政王与兵部尚书,
唯有一队玄甲军列阵,
阵前摆着三口箱子。
箱盖揭开——
一箱黄金,一箱兵符,一箱密信。
密信之上,是三王与北狄、与谢氏余党、与太后暗通的证据。
安王脸色骤变,拔剑欲退,
却见四周屋脊上,弓弩森然。
萧庭霜立于高台,声音平静:
“三王可选:
其一,领黄金,交兵符,自请就藩,永世不返;
其二,领兵符,拒黄金,与密信同上断头台。”
静王第一个跪地,双手奉上兵符。
康王咬牙,终是伏首。
安王怒极,剑指萧庭霜:“你敢弑亲?”
沈无咎抬手,一箭射落安王手中剑,
声音温和:“安王,黄金还是断头台?”
安王颓然跪倒。
三王兵符,尽入火盆。
四月二十,百官跪请“择贤”。
择贤诏出,却只有一行朱字:
“朕躬不德,愿禅位于摄政王萧庭霜,
与兵部尚书沈无咎并辔共治。”
萧庭霜拒不受禅,
沈无咎亦上书力辞。
三请三辞,
最后,小皇帝之堂侄——五岁稚子萧承安被抱上龙椅,
年号“永清”。
遗诏加封:
摄政王萧庭霜,摄政十年,赐尚方剑;
兵部尚书沈无咎,加太师衔,督中外诸军事。
大典当夜,皇城雪霁。
萧庭霜与沈无咎并肩立于城楼。
万家灯火在脚下铺开,像一片迟到的春天。
沈无咎将半枚铜符抛向夜空,
铜符旋转,裂成两半,
一半落入萧庭霜掌心,一半坠入城下火海。
“殿下,”他轻声,“龙椅已定,天下未靖。
北狄未灭,藩镇未除,
你我并辔,尚有万里路要走。”
萧庭霜抬手,与他击掌为誓,声音低沉:
“那就走吧。
走到无人敢再握刀柄,
走到天下无烽烟,
走到你我并肩,可安山河。”
雪落无声,
两道人影在城楼上渐渐合一,
像两柄终得归鞘的刀,
锋芒敛尽,只余并肩的剪影,
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静静照亮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