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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苏景程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歪着头打量曾珂:“怎么样,小珂珂,这回出气了没有?满意了吧?”他那副神态,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助人,而是欣赏了一场由他精心编排的好戏。

      被无端卷入,段天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他猛地一步上前,横亘在苏景程和曾珂之间,声音里压着明显的不快:“姓苏的,你少在这胡搅蛮缠!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天像个尾巴似的黏着我小师妹,有意思吗?”

      “我是她什么人?关你屁事?”苏景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轻飘飘的,那份浑不在意更添了几分挑衅。

      曾珂心头一紧,攥着的手指微微发凉。她太清楚眼前这只“妖狐”的真实身份和可怕手段。段天成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她连忙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主动上前打圆场,语调刻意放缓放软:“苏景程,谢谢你了,真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气了。你看……要不……你有事先去忙你的?”她只想尽快把这个危险的“烫手山芋”送走。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有……”苏景程故意板着手指头数落,声音陡然一顿,眉头蹙起,似乎在记忆中搜索词汇的卡壳处,“啧……一时想不起来还有啥了。”他摊摊手,故意露出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

      “呵!”段天成轻嗤一声,仿佛终于逮到了绝地反击的机会,脸上瞬间焕发出“扳回一城”的光彩,语带揶揄,“怎么,词穷了?想不起来?让我教你?‘得鱼忘筌’,‘济河焚舟’,‘上树拔梯’,‘翻脸无情’……这种忘恩负义、用完就扔的成语多了去了!可惜啊,哥们儿,”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知识储备明显不够用嘛。”

      曾珂的心猛地沉下去,几乎能听见自己心底绝望的哀鸣:“段学长……”她闭上眼,仿佛已能预见那血腥的画面,在默念着送别的祷词,“你这一路……怕是真走不好了。”

      苏景程果然缓缓扭过头,眼神如冰锥般斜睨着段天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书背得多?成语拽得溜?有屁用!不还是一条单身老狗?‘师妹’前‘师妹’后地追着喊,屁用没有,喜欢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懂不懂?你那点心思……”他目光如同穿透了段天成的伪装,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就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段天成像是被无形的利箭瞬间刺中要害,脸色“唰”地涨红,慌乱地反驳:“你……你这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他气息不稳,眼神闪躲,心虚已经写满了整张脸。

      “真的吗?”苏景程歪着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我真的说错了?不是暗恋?”

      “我……”段天成只觉得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火山,被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引爆了!他胸膛剧烈起伏,豁出去了般喊道:“是!我是喜欢小师妹!怎么了?从学校那会儿就喜欢了!我段天成喜欢得光明正大!不像你!跟踪狂!鬼鬼祟祟!小师妹完全可以报警抓你,懂不懂法?!”心防既破,他那点可怜的、偷偷守护的心意,终于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景程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好消息,满意地眯起了狐狸眼,一拍大腿,语出惊人:“好!这才有点爷们儿样!成!这门亲事,我!批!准!了!”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曾珂和段天成两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心底齐齐咆哮:什么玩意儿???你批准???你谁啊???贵姓???

      曾珂最先反应过来,羞愤交加,跺脚低吼:“苏景程!你再敢乱点鸳鸯谱试试?!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苏景程脸上的嬉笑骤然收敛,那金棕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沉重到令人心悸的焦虑。他盯着曾珂,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急!我能不急吗?!断代了!小珂珂,你懂的……你最该懂这个!”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强调某种不可抗拒的宿命。

      瞬间明白了他的“急”所指为何——“生女儿延续血脉”,曾珂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厌烦席卷而来,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牢牢套住。“师兄!”她果断拉了一把还在发懵的段天成,“我们走!别理这个神经病了!”粗俗的“沙雕”从她口中骂出,竟意外地带了点发泄的快感。

      “结婚!生孩子!只要你们马上办这两件事,随便骂!你骂我祖宗十八代都行!”苏景程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几乎是喊了出来。为了那该死的、肩负着整个狐族命运的“使命”,他也快被逼到极限了。可他不能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溜走,只能憋屈地原地呐喊——他堂堂妖狐,何时如此狼狈憋屈过?

      “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曾珂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扭头决绝地离开。段天成愣了一下,赶紧抬步跟上。

      热闹的街角,只剩下苏景程形单影只,怅然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低声喃喃,带着无人能解的沉重:“小珂珂……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一次,狐族可能真的……万劫不复了……”

      “师妹!师妹!你等等我!”段天成紧跑几步追上曾珂,语气里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暗恋了多年、以为毕业后再无交集的女孩,竟戏剧般成了委托人的孙女。这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还没等烧旺,就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一语点破,搅得他七上八下。更难受的是,看着那人如此亲昵地称呼“小珂珂”,看着师妹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称呼,他浑身都不自在,一股无名邪火在心里烧灼,让他甚至有股冲动想冲回去狠揍苏景程一顿。但理智最终还是压倒了冲动,脑海中闪过冰冷的法条——律师打人?代价太大。

      “段律师,”曾珂停下脚步,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带着明显被搅扰后的倦怠,“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回去了。”被苏景程这么一闹,所有逛街的兴致都烟消云散,她只想一个人待着,转身径直走向地铁站口。

      “师妹!曾珂!曾珂!你等我说句话!”段天成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掌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纤细得如同易折的竹竿。一股强烈的酸楚猛然攥住了他的心。这两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比从前更瘦了?那股在心底蛰伏多年的保护欲,此刻汹涌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你别走这么快……”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曾珂用力想抽回手臂,却没成功,她蹙起眉头,语气带着被冒犯的生硬:“段律师,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段天成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放开手,但那心疼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我看你心情不好……要不……我们去旁边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天?”

      “不用了,”曾珂拒绝得干脆利落,“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她下意识地把段天成归类到大学时那种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行列,脚已经微微转向,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像只受惊的兔子。

      “曾珂!”段天成看到她戒备的姿态,心中一痛,却也更加坚定,“你听我说完,好吗?”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将深埋心底多年的话倾泻而出:“从大一报道那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毕业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我问遍所有人,没人知道你在哪……如果不是这次委托人的孙子……不,是亲人,”他差点说漏曾珂的秘密,急忙改口,“我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是真心的!曾珂!你能……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考虑一下我?”他炽热的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紧紧锁住她。

      曾珂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自嘲。她抬起头,迎上段天成的目光,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又带着千斤的重量:“段律师,我是个‘不详之人’。你可能觉得这说法很荒谬,像个老掉牙的诅咒。但这……这就是我的‘事实’。不想家破人亡,不想被厄运缠身的话……”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段天成的心上,“请离我远点。”她早已对感情不抱希望,如今那诡异如影随形的“阴鬼差”遭遇,更是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奢望爱情?那简直是给自己和他人套上绞索。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段天成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我不在乎什么不详!不在乎那些!”

      曾珂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讥笑:“你可以不在乎你个人,但你父母呢?你的亲人朋友呢?你能让他们也不在乎吗?”

      “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会去说服他们!”段天成急切地承诺,“相信我,这都不是不可逾越的问题!”

      “段天成!你根本不明白!”曾珂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你不懂那到底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啊!”段天成也失去了最后的冷静,儒雅律师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急切、惶恐、怕错过唯一一次机会的男人,“把真相告诉我!求你!”他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她。

      曾珂看着他眼中的焦灼和痛苦,沉默了几秒钟。长久以来,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都独自一人背负……确实太沉重了。也许……也许是该找个人倾吐了?即便会吓跑他……也好过这无尽的孤独。她终于下了决心,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可以。”

      段天成眼中的光芒瞬间亮起。

      “不过,”曾珂话锋一转,“不是现在。晚上……八点以后,你来我家找我。”她报出了鬼屋的地址,“我会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她顿了顿,看着段天成又惊又疑的神色,补充道,“当然,来不来……随你。”说完,她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下了通往地铁站那有些昏暗的台阶。决绝的背影很快被地铁站的入口吞噬。

      “段天成!”一个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段天成一怔,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的苏景程,眉头立刻拧紧,语气毫不客气:“又是你?还有什么事?”

      苏景程双手插兜,悠闲地踱步过来,脸上难得没了那份玩世不恭,眼神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他无视段天成的敌意,目光投向曾珂消失的方向,声音平平淡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喜欢就去追吧。”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什么,“那么好的姑娘……谁见了能不动心呢?”

      段天成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景程耸耸肩,语气出乎意料的坦诚,“这就是我想说的。”

      “你这个人太奇怪了!”段天成心中的疑云更浓,“你明明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她不放,搞得鸡犬不宁!现在反过来劝我去追她?我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想干什么?”

      “你不用想那么明白。”苏景程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既然肯主动约你,愿意跟你说……大概就是要跟你坦白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了。”他转回头,看着段天成,“不妨听听。也许……听完你就懂了。”他摆摆手,像甩掉什么重负,“行了,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真的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融入傍晚的人群,消失不见。

      留下段天成一个人,站在渐浓的暮色里,心头一片茫然。脑海中,当年大学校园里,那个总是孤孤单单、沉默寡言、穿着朴素白裙的瘦弱女孩身影,在现实的冲击和纷乱的信息下,竟变得越来越模糊,如同被雾气笼罩,再也看不清最初的样子。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像冰冷的小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最信得过的助手号码,声音低沉而严肃:

      “喂?是我。上次让你帮我特别留意查的那个叫‘苏景程’的人……有新的眉目了吗?”

      “什么?查无此人?基础空白?……不,等等,你是说……涉密级别???”

      “什么玩意儿就涉密了?!我们又不是查什么危险人物!……他顶多就是个纠缠女性的……骚扰者!行……行吧……我知道了。”段天成按着跳动的太阳穴,满心疑惑,“放心,这个月请你吃饭,老地方。辛苦了,麻烦了哈。”

      另一边,回到“鬼屋”的曾珂有些意外地发现,店内居然有顾客!虽然门可罗雀惯了,但这久违的“人气”还是让她萎靡的精神微微一振,暂时抛开了那些烦心事。

      “几个人?进去多久了?”她快步走到前台,询问员工,“手环都让他们戴好了吧?监控屏幕都盯着点?”安全问题她向来一丝不苟。

      “老板娘放心!”员工赶忙回答,“一共五人小团体,都戴好了!全程都有人盯着屏幕呢!”员工脸上也带着欣喜,显然也为难得的客流高兴。

      “不错!总算开张了!”曾珂的嘴角难得翘起一点真实的弧度,仿佛阴霾中透进一线微光。

      “呃……这个……那个……”员工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而局促,吞吞吐吐起来,“其实……也算……没开张……来的是上次那位崔公子,崔永平。他大手一挥,说直接从他预付的那一大笔‘会员费’里扣掉今天的票钱就行……”

      “……”

      曾珂脸上那点刚被点燃的兴奋小火苗,“噗”的一声,还没烧旺就被兜头浇熄了。心里那点因“开张”带来的微小愉悦,瞬间灰飞烟灭。

      没一件事让人顺心!真是……绝了!

      她无力地摆摆手,脸上是认命的苦笑:“算了……一样一样……反正他钱早就付过了。”还能怎么样呢?蚊子腿也是肉。

      正想着这“鬼屋”何时才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开张喜气”,鬼屋的出口就传来了人声。五个年轻人走了出来,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的兴奋和满足,叽叽喳喳地交流着刚才的惊险体验。

      为首的正是那位穿着潮牌的崔永平。他一边喘着粗气平复心跳,一边兴致勃勃地冲到曾珂面前,眼睛放光:“老板娘!你这鬼屋太牛逼了!绝对是顶级的沉浸式体验!有的房间热得像蒸笼,恨不得扒层皮;有的房间又冷得像冰窖,骨头缝都发冷!这温差效果是怎么做到的?神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满脸探索欲,“而且最绝的是那种‘沉浸感’!说玄乎点……真的……就像真有‘那个’东西在里面晃荡似的!太逼真了!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曾珂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废话!

      热?那是因为穷得抠抠搜搜舍不得开空调!

      冷?

      呵,那当然是因为……里面是真的有“阿飘”蹲点营业啊! 不冷才见鬼了!

      但她脸上却迅速挤出一个职业化、略带神秘的微笑,眨眨眼:“崔少过奖啦!这都是……商业机密嘛!说出来就没那种味道了,对不对?保持神秘感才有意思呀!”

      “行吧行吧!”崔永平很豪爽地不再追问,笑容爽朗,“我马上要出国念书了。老板娘你可一定得把这‘神店’开下去!等我假期回来,保证还来捧场!我还想再体验一把呢!”

      曾珂的笑容瞬间有点僵硬,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活下去?这事儿她自己都不敢打保票。只能含糊其辞地打着哈哈:“好……好说……只要我能撑着,就一定……尽量开门。”

      一群富二代很快打电话叫来了几辆出租车,说说笑笑地准备去赴下一场活动——打夜球。

      曾珂站在门口,目送着载着欢声笑语的出租车汇入城市的车流,眼底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深切的羡慕。那些无所顾忌的青春活力,那份不为生计发愁的底气……她无声地叹息,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心上:有钱……真好。

      突然,她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灵感,猛地回头,目光如炬地扫向几个正在脱卸沉重道具服装、个个满头大汗的员工。

      “我决定了!”她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断。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

      “——开空调吧!”曾珂指着墙上那台安静的设备,语气不容置疑,“这大夏天闷在道具服里,确实太……热了。”

      “切~”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底默默翻涌着同一个带着调侃味道的感叹词。但转念一想,管它是“崔少”的预付金催动的,还是老板娘终于心疼他们的汗水,能享受到空调才是硬道理!闷在那些不透风的道具服里干活,简直就是蒸桑拿!

      “老板娘威武!”众人立刻喜笑颜开,飞快地行动起来,翻箱倒柜找那尘封许久的空调遥控器。

      曾珂独自走到柜台后面,疲惫地坐下。手肘支在冰冷的台面上,撑住有些晕沉的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敲散了空调启动的细微嗡鸣。

      “段学长……”她低低地叫出那个名字,眼神复杂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方向,“八点以后……你……真的会来吗?来了以后……”

      她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纠结和一丝惶恐。

      “我又该怎么……告诉你呢?”

      这真是她自己给自己出的……一道旷世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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