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换回女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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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用早膳，李沄披衣踱步到了叶氏净坊门口。
店铺刚刚开门，伙计们正在洒扫擦拭。
李沄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按照以往的暗号，在不远处的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停留片刻，买了一个胡饼让伙计递了进去。
很快，一身利落胡装、正在指挥伙计搬运货箱的弥真便走了出来，迎到李沄面前。
弥真眼神微动，状似无意地走向后院方向瞥了一眼，极低地说了句：“掌柜的还在睡。”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李沄会意，绕到店铺后巷，和守卫在附近的影子点了点头，然后轻车熟路地从一个侧门进入了叶宅后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与前面的喧嚣仿佛是兩個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和草药混合的清香。
李沄径直走向叶长安居住的那间厢房。
房门虚掩着，里面静无声息，李沄轻轻推开门，一股女子闺房的馨香扑面而来。他放缓脚步，撩开外间与卧室相隔的那道薄薄的纱帘。
只见叶长安还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睡得正沉，身上胡乱盖着锦被，一只脚还露在外面。
叶长安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男式寝衣，为了维持叶十郎人设，甚至连睡觉时，唇上都还滑稽地贴着那一团小胡子。
只是此刻，那胡子因为睡姿不安分，早已歪到了一边，要掉不掉地挂着。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她的嘴角边，竟隐隐约约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哈喇子？
李沄：“……”
他站在纱帘外，看着这毫无形象可言的睡颜，心中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关爱混合着忍俊不禁、甚至宠溺的情绪。
李沄鬼使神差地没有叫醒她，反而轻轻地退了出去。他走到院中的小炉边，发现炭火将熄，便亲自添了新炭，又将铜壶里装满水，放在炉子上烧着。然后，他又去打了盆冷水，掺上热水，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好，便端着那盆温水，再次轻轻放在叶长安卧房外间的架子上。
做完这一切，李沄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他何曾亲手做过？但此刻做来，却似乎……甘之如饴？难道说叶长安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他在外间那张放着账本和各式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桌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一个造型奇特的、带着两根金属铃铛和小锤的方盒子（这是叶长安用盲盒零件组装的简易闹钟），决定等她自然醒。
室内很安静，只有炉火上水将开的轻微滋滋声，以及里间叶长安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棂，慢慢移动，在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
李沄看着纱帘后那个模糊的、睡得毫无防备的身影，心中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安宁。连日来的焦虑、算计、恐惧，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短暂地隔绝在外。
他闭上眼，竟也靠着椅背，慢慢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
“滴铃铃铃铃——！！！”
一阵极其刺耳、尖锐、毫无预兆的金属铃响声猛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满室的静谧！
“天哪！”
里间传来叶长安一声惊恐的怪叫，紧接着是噗通一声，似乎是人从床上滚下来的声音。
李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直跳。只见桌上那个古怪方盒子的两根小锤正疯狂地敲打着两侧的铃铛，制造出这可怕的噪音。
纱帘被猛地掀开，叶长安顶着一头乱毛，脸上还带着睡痕，那团小胡子彻底掉了下来，粘在下巴上，眼神惊恐未定地冲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桌边、同样一脸惊魂未定的李沄。
叶长安心说这位爷怎么来了？这个闹钟怎么抽风了那么响？！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叶长安的大脑宕机了三秒，迅速评估现状：自己在卧室，刚起床，衣衫不整形象全无……而李沄，坐在外间，衣着整齐，看起来坐了有一会儿了……但他坐得离卧室很远，热水和火盆…
她瞬间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淡定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伸手一把按停了那吵人的闹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哟，殿下，您这大清早的是来查岗呢，还是来给我当田螺姑娘呢？”她指了指那盆热水和烧得正旺的火盆。
李沄看着她这副模样，刚才那点惊吓化为了好笑，但旋即又被正事占据。他清了清嗓子，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尴尬和难以启齿：“咳……本王今日来，是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嗯？什么事还得劳您大驾亲自跑一趟？让影子大人传个话不就行了？”叶长安一边就着那盆温水胡乱抹了把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李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长安你……能否换回女装？做回你自己。”
“噗——咳咳咳！”叶长安正拿起杯子想漱口，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啥？换回女装？”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沄。心里瞬间炸开锅：“小匣小匣！他怎么知道的？不对啊我没给任何人说啊！难道我睡觉说梦话了？”
【宿主请淡定，推测为目标人物个人意愿。】小匣迅速分析。
李沄被她反应弄得更加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你终归是女子，长久以男装示人，并非长久之计。况且……日后……本王或许……”他想说“或许可纳你入府”，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唐突，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总之，于你行事或许更为方便。”
叶长安眨巴着眼睛，脑子里飞速旋转。换回女装？她当然想啊！天天贴着小胡子，束着胸，说话都得压着嗓子，累都累死了！她之前还在愁怎么自然过渡身份呢！这不，枕头递过来了！
但她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您说得轻巧。我这‘叶掌柜’的名头在西市也算响亮了，突然变成个大姑娘，怎么跟人解释？难道说叶掌柜其实是个女的？这……这怕是会被人怀疑是那个逃出宫的叶氏之女了！”
李沄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他沉声道：“此事，本王可助你。你可假称病故，或远游。本王可为你安排一个新的清白的身份，让你以叶掌柜的远房表妹，或是徒弟的身份，接手这些产业。”
叶长安一听，眼睛更亮了！这不就跟她之前模糊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吗？还有王爷帮忙搞身份证明？这简直是VIP绿色通道啊！
她立刻戏精上身，裹着被子就蹿到桌边坐下，眼睛发亮：“殿下！您这主意妙啊！不过，我想要自己取个名字，或者说代号！”
李沄一脸疑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叶长安兴冲冲地站起身，一副准备出海远航的样子：“这样！我就说我是叶掌柜捡到的孤女‘欧叶’！对！欧叶！——Oh yeah!”
李沄：“？？？欧叶？这是什么古怪名字？”
叶长安不顾李沄疑惑的目光，兴奋地继续她的剧本：“剧情就是：善良的叶掌柜我外出采集资源时，偶然救下了孤女欧叶，觉得与此女格外投缘，相见恨晚！于是叶掌柜在‘病重’之际，决定将毕生所学和所有产业，都托付给这位天赋异禀、聪明伶俐的欧叶姑娘！就差我写封遗书、信物了！”
“这样，‘叶掌柜’完美退场，‘欧叶’姑娘闪亮登场！名正言顺！而且！”叶长安压低声音，眉飞色舞，“还能顺便把弥真给‘解放’了！叶掌柜都没了，她这个‘叶夫人’自然也就恢复自由身了！一举两得！”
李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被叶长安这飞速的头脑风暴和极其别致的剧本给震住了。
但仔细一想，竟然格外地合理？甚至还有点天衣无缝？这家伙好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构思这么好的计划！（实际上叶长安早就在密谋了）
“欧……叶……”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眼睛发光、裹着被子、头发乱得像鸟窝、却兴致勃勃规划着自己“死亡”和“重生”的叶长安，一种混合着荒谬感和崇拜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女子，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呃……‘欧叶’姑娘……此计，倒也可行。”李沄艰难地表示了认可。
“那就这么定了！”叶长安一锤定音，“不过，这事得弥真配合。她得演好寡妇哭丧，然后拿上‘遗产’，看她想继续陪我呢还是要狠心离开我。”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弥真就端着一盘对面买的胡饼和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看到热好的水和姿态诡异的二人，忍俊不禁。
弥真挑了挑眉：“终于醒来啦我的叶掌柜啊。”
叶长安立刻跳起来，窜到弥真面前，一脸严肃地抓住她的肩膀：“弥真！我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弥真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有话快说。”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弥真想都没想，咬了一口胡饼，含糊不清地说：“随便。把你藏的钱都给我，我回草原，招兵买马，反了他李唐王朝，为我父兄报仇。”
叶长安：“！！！”
李沄：“！！！”
叶长安吓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小声点！王爷还在这呢！”她心虚地瞥了一眼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的李沄。
弥真：“怕什么？他若是敢告密，我就告他私放宫奴，勾结外商，结党营私～”
李沄：“……”他现在开始怀疑，帮这两个女人，是不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叶长安赶紧把弥真拉到一边，飞快地解释了自己的“假死重生+恢复女装+还你自由”的完美计划。
弥真听着，眼睛慢慢睁大，然后，她看着叶长安，又看看一旁脸色不善的李沄，突然——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爆发出极其爽朗、甚至带着点癫狂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好计策！行！我配合！这丧，我哭定了！‘遗产’一分不能少哦！”
计划，就在这极其诡异又充满欢乐的氛围中，达成了初步一致。
李沄看着击掌相庆的叶长安和弥真，突然觉得，他那个“纳妃”的计划恐怕会比想象中，要崎岖和热闹得多……不如就此作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