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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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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实验初中的教师办公室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许明皓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批改到一半的语文试卷推到一旁。窗外是海城六月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照在办公桌上那盆蓊蓊郁郁的绿萝上。阳光斜斜地搭在叶尖,给卷曲的绿叶镶上一圈毛茸茸的光边。
“许老师,你班上的江攸宁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隔壁桌的数学老师翻看着成绩单,语气里带着羡慕和赞赏。“这孩子真是聪明。”
许明皓笑了笑,端起玻璃保温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江攸宁确实是他任教七年以来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不仅成绩优异,性格也自信阳光,完全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十三岁女孩。
“孩子的教育也离不开家长,是她父母教育得好。”旁边的英语老师插嘴道。
“说起江攸宁的爸爸妈妈…这孩子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数学老师抬头道。
“她爸爸是某个知名跨国公司的CEO,”英语老师想了想,“对了,叫江行止。上次校庆的时候,他还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呢。”
江行止。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许明皓呆住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甚至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内心如海浪一样翻涌的情绪——怎么会这么巧?高中时代情敌的女儿现在成为了他的学生?
随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让他冷汗直流的可能性——如果江行止是江攸宁的父亲,那她的母亲是——
许明皓微微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这个可能性。但接下来的几秒钟就将彻底打破他的自我欺骗。
“我听年级主任说,江攸宁的妈妈是个设计师,在英国很有名呢。”教化学的郑老师插话道,“好像叫苏...苏什么来着...”
许明皓的手突然一抖,保温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在成绩单上晕开一片暗色。
“苏子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化学老师拍了下大腿,“许老师你认识?”
许明皓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断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在他耳边炸开的一瞬间,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认识。”他听到自己机械地回答。
高考失利后,他的人生一路下滑,辗转多个城市,做过各种工作。最后还是回到海城,考了个教师证,成为了一名初中老师。
而苏子佩和江行止,听说他们去了国外留学,从此他就很少听到他们的消息。许明皓偶尔会想,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还在一起吗?有没有结婚生子?
现在他知道了——他们不仅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儿,而这个女孩现在就在他的班上。
“许老师?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数学老师正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吧。”许明皓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成绩单上那个被茶水浸湿的名字——江攸宁。
江行止和苏子佩的女儿。
他高中时期疯狂迷恋的校花,和他最嫉妒的情敌——他们的女儿现在竟然是他的学生。命运有时真是讽刺得令人发笑。
“家长会是明天对吧?”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对,明天下午两点开始。按学号顺序。”
许明皓点点头,目光却再次落在成绩单上的“江攸宁”三个字上。
谁能想到?苏子佩——那个扎着高马尾、嘴里叼着棒棒糖、总是带着黑口罩的酷女孩,如今已经是一个十三岁女孩的母亲了。
许明皓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十九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那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记得他们初见时苏子佩眼中闪烁的星光,那时候他觉得她的笑容比阳光都明媚几分;他记得每次他和苏子佩打招呼时,对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像一块带着火的冰块一样让他如鲠在喉;他记得他们最后决裂那天,他被苏子佩一记漂亮的过肩摔放倒时,她眼里燃烧的情绪像火一样烧掉了他所有的幻想……
——
放学铃声响起,许明皓站在窗前,看着学生们蜂拥而出。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江攸宁的身影,她背着书包,步伐轻盈地穿过操场,黑发在脑后扎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那背影,简直和苏子佩高中时一模一样。
许明皓的胸口突然一阵刺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当那个名字猝不及防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所有的记忆都鲜活如昨。
“许老师,这是明天的家长会安排表。”教务主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家长们一个一个约谈。”
许明皓接过表格,心跳突然加速。江攸宁的父母会来吗?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两个人吗?
那天晚上,许明皓睡得很早,但他却失眠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在柜子里翻出了尘封已久的高中年级毕业照。照片上的苏子佩站在中央,即使穿着统一的校服也格外醒目,她的黑口罩拉到下巴处,露出浅浅的微笑;江行止站在她身后几排,同样耀眼,简单的校服难掩气质;而他自己——许明皓,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目光却固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回忆被手机铃声打断,是母亲打来询问他周末是否回家的电话。许明皓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他环顾自己租住的这间小公寓——书桌上堆满了教案和学生作业,墙角放着半箱没来得及收拾的旧书,衣柜门坏了只用胶带勉强固定,一切都述说着他这些年的生活是多么不如意。
而他本人——三十七岁,目前依然单身,初中语文老师,月薪勉强够还房贷。他自己的现状和生活条件一样事与愿违。他与那个成为国际设计师的苏子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而高中毕业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
至于苏子佩...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那个他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孩,那个用一记漂亮的过肩摔让他彻底死心的校花……
十九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
第二天下午,许明皓提前半小时到了办公室。他换上了新买的衬衫,但这并没有改变他身上那种平平无奇的气质。他对镜自照,镜中三十七岁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头发也不如年轻时浓密,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那副黑框眼镜。
“冷静点,许明皓。”他对自己说,“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她可能根本就不记得你。”
前两个家长都准时到来,许明皓机械地进行着谈话,心思却全在即将到来的会面上。当办公室的门第三次被敲响时,他深吸了一口气。
“请进。”
当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许明皓的呼吸几乎停滞。眼前优雅的女子与他记忆中那个随性的酷女孩判若两人——苏子佩穿着一件浅色长风衣,黑色的微卷发优雅地垂在肩头,知性而温婉。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仁慈,那张脸依然美丽,只是褪去了少女的稚气,多了成年女性的成熟。黑口罩和棒棒糖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淡妆和珍珠耳钉。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明亮、自信,透着灵动的光彩。
而她身后的江行止再次吸引了许明皓的目光——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商务服,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功人士的从容气场。虽然对比高中时那个阳光自信的篮球队长来说,他的气质变了许多,但那轮廓,那气质,毫无疑问就是他。
他的目光在扫过许明皓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许老师,你好。我们是江攸宁的父母。”江行止的声音低沉悦耳,对许明皓伸出手来。
许明皓机械地握住那只手,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江行止的手掌宽厚温暖,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低调的光泽。
“许老师好。”当两人松开手时,苏子佩微笑着伸出手,“攸宁经常提起您,说您是个很好的老师。”
许明皓握住那只纤细的手,一时语塞。他密切注意着她的任何细微的面部表情,却只看到了客套和礼貌。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她不记得他了。那个曾经被她拒绝、警告过的男生,在她生命中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一场荒诞的梦境,整个谈话专业而客套。许明皓机械地介绍着江攸宁的学习情况,夸奖她的聪明和勤奋,眼睛却不敢直视对面的夫妇。整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江行止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而苏子佩——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认出他的迹象。
“江先生和…苏女士。”许明皓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虽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出“苏女士”这三个字需要多大的毅力。“攸宁表现非常出色,各科成绩都很优秀。”
“谢谢您的教导。”江行止微笑着说,目光在许明皓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闪过一丝异样。“许老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许明皓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出来了?十九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能认出来?
“可能…可能是在之前的家长会上。”许明皓含糊地回答,低头翻看成绩单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江行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许明皓能感觉到江行止的目光时不时地在他脸上探寻着什么。
谈话进行得很顺利。苏子佩询问了女儿在班级的表现,谈到女儿对艺术设计的兴趣时,她的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攸宁说她想考伦敦的艺术学院,像她妈妈一样。”江行止笑着说,手自然地搭在妻子肩上。
“我们当年在伦敦认识的几个教授现在还在那任教。”苏子佩接话道,语气温柔,“如果攸宁真的想去,我们可以提前联系。”
许明皓听着他们谈论着女儿的未来,谈论着伦敦的生活,谈论着他们共同的朋友圈,感到一阵阵刺痛。这才是门当户对的爱情,从校服到婚纱,从海城到伦敦,他们的世界如此圆满,而自己永远只是个局外人。
“苏…女士对教育有什么建议吗?”许明皓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钢笔在签到表上洇开墨点,恰好模糊了“苏子佩”的名字。
“相信学校的安排。”她微笑时眼角弯起的弧度与当年别无二致,只是那汪清泉般的眼眸里,从来就没有他的倒影。
“苏女士,”谈话接近尾声时,许明皓突然开口,语气带了些许紧张——他决定要亲口问问她是否还对他有记忆。“您高中是在海城一中读的吧?”
苏子佩似乎有些惊讶,“是的,怎么了?”
“我们…高中在一个班。”他艰难地回答,不敢看苏子佩的反应。
“我就说您看起来很眼熟。”江行止笑了,转向苏子佩,“子佩,许老师是我们高中同学,你不记得了吗?”
苏子佩困惑地皱起眉,仔细打量着许明皓。“真的吗?我好像…”
许明皓感到一阵难堪——她真的完全不记得了。他十九年都未能放下的执念,对她而言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我叫许明皓。”他轻声说,摘下眼镜擦了擦。“我们高中同学过两年。”
“你们班当时的班长,记得吗?子佩?”江行止在一旁适时地提醒着她。
苏子佩的表情从困惑变为恍然大悟,然后是尴尬。“哦…许明皓!当然记得!”她的语气过于热情,明显是在掩饰,“你变化好大,我一时没认出来。”
许明皓感到心里像突然坠了个冰块一样凉。变化大?他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而已,其他的几乎没有变。真正变化大的是他们——从青涩的高中生变成了社会精英,连气质都完全不同了。而他,似乎被时间遗忘在了原地。
许明皓看着她强装回忆的样子,心里一阵无力。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只是出于礼貌而假装记得。江行止在一旁沉默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听说你们在英国住过几年?”许明皓率先打破沉默,忍不住问道。
“是的,我和行止在伦敦读的研究生,后来又在伦敦工作了几年。”苏子佩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怀念,“攸宁就是在那里出生的。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回国。”
谈话间,苏子佩的手机响了,她歉意地对许明皓笑了笑,“抱歉,我接个工作电话。”
她走出了办公室,只留许明皓和江行止共处一室,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江行止靠在椅背上,目光中带点审视地打量着许明皓。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江行止的声音低沉,“攸宁经常提起她的语文老师很会讲古诗词,我早该想到的。”
许明皓握紧了手中的笔,“我也没想到…会教到你们的女儿。”
“子佩是真的不记得你了。”江行止直白地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知道的,她刚才是在掩饰。”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许明皓的心脏。是的,苏子佩根本就不记得他了。即使他带着有关她的所有记忆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十九年。但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记得。”许明皓苦笑,“她当时拒绝我的时候特别坚决。”
江行止挑了挑眉,“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有些事情,忘不掉。”许明皓轻声说。
苏子佩很快就回来了,当所有事项都讨论完毕后,许明皓终于忍不住再次贸然开口:“苏子佩,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高中时我……”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苏子佩困惑的表情,突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是说…高中时我们是一个班的。”他勉强笑道。
苏子佩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哦!对啊,我想起来了,你是(3)班的班长对吧?”但许明皓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里依然是一片空白。
江行止在一旁轻轻摇头,那表情仿佛在说:别勉强她了。
临走时,苏子佩礼貌地递给他一张名片,“攸宁说您教得特别好,她特别喜欢听您讲古诗词。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许明皓接过那张烫金名片,上面印着苏子佩的名字和她的设计工作室名称的字样。他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杜欣彤那里偶然了解到苏子佩曾经说过未来想成为一名设计师。现在她已经实现了梦想,而他的梦想呢?他曾经想成为一名作家,现在却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
“好的。”他干巴巴地说。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接攸宁了。”江行止适时地结束了这场尴尬的重逢,“许老师,谢谢您对攸宁的照顾。”
他们起身离开,许明皓呆坐在原地。看着江行止在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审视?同情?还是单纯的回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明皓靠在椅子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那些年他以为刻骨铭心的感情和难以忘却的记忆,对她而言不过是青春岁月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甚至都不值得被她记住。办公室的门关上的声音就像一记耳光打在许明皓脸上,残忍地提醒着他——他固执地记了十九年的青春,而她却早已轻描淡写地翻过这一页。
十九年的时光,足够让苏子佩彻底忘记他这个普普通通的追求者,却没能让他忘记她。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但今天的重逢证明,那段青春的记忆只是被他深埋心底,从未真正消失。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轻声吟诵起这句千古名句,一时间感慨万千。
当时老师讲解这句诗时,他还不甚理解。现在切身体会,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有些感情,注定只能成为回忆。而在经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终将会逝去。
这两句诗最动人的,是它道尽了人生中普遍的遗憾——很多美好与深刻,往往要等时过境迁,才能在回忆里看清轮廓。而当时的“惘然”,也成了追忆中最添怅惘的注脚。
就像当年苏子佩在毕业典礼上的那句话:“感谢命运安排的所有相遇,即使有些故事没有结局,但它们都让我们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天色渐暗,许明皓终于站起身。他拆开了放在抽屉最深处的一包烟——他已经戒烟五年了。点燃香烟的瞬间,他忽然笑了。三十七岁的许明皓终于明白,他执着的从来不是真实的苏子佩,而是自己青春时期臆想出来的一个完美的影子。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像是时光的低语。许明皓转身离开办公室,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却也格外平静。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现苏子佩明媚的微笑。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青春里那些痛彻心扉的执念,原来都会在时光里温柔化解。
——
“爸爸妈妈,快走快走。”江攸宁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蹦蹦跳跳地走向自家的车。
“宝贝,慢点。”苏子佩无奈地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轻声提醒了一句。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外公给我准备的惊喜了!”江攸宁抱住妈妈,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女孩眼里好像有细碎的星光。
苏子佩更加无奈地看向江行止:“上次的自动咖啡机故障时把咖啡喷了我们一身,上上次的遥控飞机差点没把吊灯撞下来。这次又是什么?”
江行止摇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也许是一只活猫?上次攸宁说想要一个新朋友。”
“天哪……”苏子佩扶额叹息。
一家三口坐上车,江行止在驾驶座稳稳地开着车,苏子佩坐在副驾驶。后座是已经兴奋得要飞起来的江攸宁。
“行止,”苏子佩突然说,“刚刚许老师说他认识我们,你还记得吗?”
江行止的手微微一顿:“记得,怎么了?”
苏子佩摇摇头,“看起来他好像很了解我,但我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
江行止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狡黠:“你高中时,眼里除了学习和画画,还装得下谁啊?”
苏子佩笑着捶了他一下:“胡说,我还看得见你好吗?”
“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江行止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嘴角扬起一个轻快的弧度。
“爸爸,你和许老师认识吗?”江攸宁的脑袋从后座探出来,好奇地问。
“嗯,高中同学。”江行止简短地回答。
“那你们是好朋友吗?”
“只是普通同学。”江行止摇摇头,他不想对女儿说谎,但也没必要说出全部真相。
苏子佩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思绪渐渐飘回了十九年前的海城一中。想起当年那个表面叛逆又有点傲娇的自己,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子佩,在想什么?”江行止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子佩转头看着他依然英俊的侧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在想我们高中的时候,你打篮球的样子可真帅。”
江行止得意地笑了:“现在也帅。”
“自大狂。”苏子佩笑着缩回手,十九年过去了,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从来就没有变过。“明天叫彤彤来家里吃饭吧,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对啊对啊,”江攸宁也附和地点头,“我也想杜阿姨了。她还答应我说,下次她来我们家的时候,给我听她写的新歌呢。”
“你们仨不是上周才见过?”江行止哼了一声,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他瞥了一眼苏子佩。“子佩,你和杜欣彤这么难舍难分,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爱她比爱我多。”
“江行止!”苏子佩又好气又好笑地转头给了他一拳,“你这人真的是有病啊,怎么连我闺蜜的醋都吃?”
“切。”江行止撇了撇嘴,并不答话。但嘴角却偷偷上扬。
一家三口的笑声充满了车厢。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车身上,仿佛为这个快乐的家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三十二年前那两个抢冰激凌的小孩已经永远停留在了岁月深处。而白驹过隙,似水流年,碎碎念念的快乐,终究化成了岁岁年年的幸福。
苏子佩微微转头,凝视着江行止的侧脸。她对他莞尔一笑:“行止,谢谢你。”
江行止也微笑着回头看她,“谢我什么?”
苏子佩笑而不语,只是抬眼望向天边灿烂的夕阳。落日熔金,霞光万丈。光影变化之间,她的笑容一如十七岁时那般明媚。
岁月长河流转,时过境迁,而你依旧陪在我身边。
[正文完]
2025年8月4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