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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翠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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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学后打篮球吗？”高卓然从后排探过头来问道。
江行止正把课本塞进书包，闻言摇了摇头：“今天先不了，我还有事。”他抬头看了眼窗外随风摇曳的翠竹，“约了子佩一起。”
“啧啧，又是苏大校花。”高卓然挤眉弄眼地调侃，“你们俩真是形影不离啊。”
江行止笑着给了他一拳，没接话，只是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
高卓然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天天在一块，怎么还这么腻歪？”
江行止得意地哼了一声：“嫉妒就直说。”他背起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去，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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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止走在校园小路上，路旁是芃芃翠竹。风过处，竹叶簌簌作响，像无数细碎的玉片在碰撞。叶尖的翠色在风里流动，仿佛一汪揉碎的绿泉在荡漾。
他静静地看着这副景象，想起苏子佩曾经说过：“如果我是林黛玉，住进大观园的时候我肯定也会选潇湘馆。”
当时江行止笑着问她：“为什么？”
苏子佩转过头来看他：“你想啊，行止。潇湘馆那么多竹子，风一吹，竹叶沙沙的，就是天然的音乐。比丝竹乱耳可强多了。而且风从竹子间吹过来，特别凉爽。”
“也许你的想法更有意境。”他微笑着回答她。
“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杜欣彤突然出现在江行止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行止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杜欣彤的眼神：“没什么，子佩不是说好让我在校门口等她吗？她人呢？”
“她忘带东西了，现在回教室去拿了。”杜欣彤促狭地眨眨眼，“你们俩真是够了，天天黏在一起不腻吗？”
“不腻。”江行止坦然回答，“明天见。”
“你要不在这等她一会儿？”
“不用了，我去找她。”江行止头也不回地走了。
——
走廊上人来人往，江行止小心地避开奔跑打闹的学生。他刚走到一楼，突然听到教学楼后侧的小路上传来一阵嘈杂声。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隐约听到“把钱交出来”、“不想挨打就老实点”之类的威胁话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改变方向，朝声音来源处走去。绕过一排翠竹，他看到好几个学生围着一个瘦小的男生，为首的男生正揪着那男生的衣领，还有一个男生正举着手机拍摄。被欺负的男生江行止认识，是高一（2）班的郑浩杰，一个性格内向、成绩中等的学生。
“住手！”江行止大步走过去，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四个混混模样的学生转过头来，看到是江行止，明显愣了一下。那个领头的男生——江行止认出他是天天和李向阳混在一起的张瀚宇——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但脸上仍带着挑衅的表情。
“江行止，这不关你的事。”张瀚宇歪着头说，“我们只是和他‘交流’一下。”
江行止瞟了一眼郑浩杰，他的校服皱巴巴的，眼镜歪在一边，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交流需要四个人围着一个吗？”江行止平静地问，同时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那个男生前面，将他护在身后。
张瀚宇嗤笑一声：“怎么，校草大人要当英雄？”他的三个同伴也跟着笑起来，但笑声中明显带着紧张。
江行止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而是转向那个受欺负的男生：“他们问你要钱？”江行止问道，声音温和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郑浩杰点点头，鼓起勇气说：“那、那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妈妈生病了，家里很困难……”
江行止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转向张瀚宇等人：“听到了吗？这样的钱你们也敢要？”
张瀚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强硬起来：“你多管什么闲事？”
“把钱还给他。”江行止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块一样冷硬。
张瀚宇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之间的——”
“我说，把钱还给他。”江行止打断他，向前迈了一步。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动作，但187cm的身高和长期打篮球锻炼出的结实身材，本身就形成了一种压迫感。
张瀚宇的脸色变了变，他的三个跟班已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切，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装什么正义使者……”张瀚宇嘟囔着，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把钱扔在了地上。
郑浩杰连忙弯腰去捡，却被江行止拦住了。江行止紧盯着张瀚宇的眼睛：“捡起来，好好地还给他。”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张瀚宇的脸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屈辱和愤怒。但在江行止平静而坚定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弯下腰，骂骂咧咧地捡起钞票塞回了郑浩杰手中。
“谢谢...谢谢学长。”郑浩杰转向江行止，声音细如蚊呐。
江行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郑浩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瀚宇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江行止鼓励的眼神，最终快步离开了这里。“那你自己小心。”他低声说。
郑浩杰走后，江行止转向四人：“手机里的视频，删了。”
拿着手机的男生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张瀚宇则挑衅地看着江行止：“凭什么？你又不是老师，管得着吗？”
江行止突然笑了，但这个笑容没有一丝温度：“你们知道苏子佩是谁吧？就是那个经常戴黑口罩的女生。你们的好伙计李向阳还追过她呢，应该没忘吧？”他故意顿了顿，“对了，她爸爸是谁，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四个男生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苏子佩的父亲是校长这件事，在海城一中无人不知。
提到苏校长，张瀚宇等人的表情明显变了。苏校长虽然平时温和，但对校园暴力事件处理起来从不手软，去年就有几个欺凌同学的学生被严重警告处分。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江行止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但话语内容却不容置疑。“第一，现在删除视频，保证不再找郑浩杰麻烦，这事到此为止；第二，我把这事上报给学生会和校方，顺便‘关照’你们一下。”
张瀚宇的脸色变了几变，“切，算你狠。”他最终悻悻地说，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个男生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删除了刚才录制的视频。
“还有备份吗？”江行止不依不挠地追问。
“没有了！”张瀚宇不耐烦地说，“可以了吧？大善人？”
等他们走远后，郑浩杰从角落里跑了过来——原来他刚才并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偷偷观察着他们，一有情况就准备去叫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谢、谢谢你，学长。”
“不用谢。”江行止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以后放学尽量和同学一起走，如果他们还找你麻烦，直接来高二（4）班找我，或者去学生会报告。”
郑浩杰连连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江行止又叮嘱了几句，确认他情绪稳定后，才转身往苏子佩的教室走去。
才刚走了几步，他就看到苏子佩下楼来了，她看到他上楼来找自己明显有点惊讶。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江行止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苏子佩拿下嘴里的棒棒糖，挑眉看他：“什么事能让我们守时的江大队长迟到？”她的声音带着调侃，但眼睛里满是笑意。
江行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她。苏子佩听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张瀚宇？就是那个去年因为打架被警告的家伙？”
“嗯，我打算明天向苏叔叔报告这件事。”江行止说，“不能让他们继续欺负其他同学。”
苏子佩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我们江大队长真是正义感爆棚啊。”她的语气又恢复了轻快，“不过下次别一个人去，万一他们有刀什么的怎么办？”
“我有分寸。”江行止笑着握住她的手，“而且，你忘了？我可是练过的。”
“得了吧，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苏子佩嗤笑一声，但眼里满是骄傲。“对了，那个被欺负的学弟叫什么来着？”
“郑浩杰，高一（2）班。家里好像挺困难的，他妈妈生病了。”
苏子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回头跟爸爸提一下，看能不能也给他申请些补助。”
江行止嗯了一声，“还是你想得周到。”
苏子佩突然凑近，眼睛直视着江行止：“行止，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江行止的耳根瞬间红了，他轻咳一声：“这话可别让杜欣彤听见，她又要说我们肉麻了。”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黄昏的校园里回荡，他们的青春如同这秋天的晚风，温暖而又充满希望。
——
他们来到图书馆，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行止，”苏子佩突然压低声音，她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有点担心。”
江行止抬头看她：“担心什么？”
“我听彤彤说，那个张瀚宇家里好像有点背景，他爸爸是教育局的什么领导。”苏子佩咬着棒棒糖的棍子，“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江行止笑了笑：“那又怎么样？领导家的儿子做错了事，难道还能包庇不成？”
“行止，你不明白。”苏子佩难得露出忧虑的表情，“有些人就是可以仗着权势为所欲为。”
江行止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苏大校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别忘了，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真要拼‘权势’，我们也不差。”
苏子佩被他逗笑了：“谁要跟你‘拼权势’啊！”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江行止对她微笑，在桌子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子佩。我会处理好的。”
——
还没等江行止去找苏校长，上午第三节课间，江行止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推门进去时，他看到苏校长正和年级主任王建国说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
“行止来了，坐。”苏校长示意他坐下，然后直奔主题，“我听说了昨天的事，你能详细说说吗？”
江行止将事情经过又详细叙述了一遍，包括郑浩杰提到过的家庭困难。苏校长认真地听完，才点了点头：“你处理得很好，既保护了同学，又没有激化矛盾。”
年级主任却有些担忧：“苏校长，张瀚宇的父亲是市教育局的张主任，这事……”
“不管是谁的儿子，违反校规就要受到处罚。”苏校长斩钉截铁地说，“去把张瀚宇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
江行止离开校长办公室时，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苏子佩。她一把拉住他：“我爸没为难你吧？”
“怎么可能？”江行止失笑，“你爸表扬我了。”
苏子佩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我刚才看到张瀚宇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了，他路过时还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可怕。”
江行止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在学校里，他不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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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了。下午放学时，江行止发现张瀚宇和几个跟班守在校门口，明显是在等他。他正考虑是正面应对还是避开时，苏子佩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别回头，张瀚宇他们在校门口堵你。”她低声说，手里把玩着手机，“我叫了高卓然和篮球队的几个男生过来，我们从侧门走。”
江行止有些惊讶于她的机警，但更多的是感动：“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听你说完就留心了。”苏子佩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本小姐可不是只会玩的花瓶。”
“子佩，你不必这样，我能处理——”
“哎呀好了，这件事就得听我的。”苏子佩打断他，态度强硬。
江行止无奈地摇摇头，知道拗不过她。“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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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走到侧门，高卓然和四个篮球队队员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江行止，高卓然大声招呼：“行止！你答应过今天一起打篮球的，我们快走吧！”
这一嗓子引得校门口的张瀚宇等人转头看过来，但他们看到江行止身边有这么多人，最终还是没敢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张瀚宇被学校记过处分的消息传遍了全校。江行止则因为这件事反而得到了更多关注，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苏子佩得意起来，“小样儿，敢动我的人，被处分活该。”
杜欣彤抓紧这个机会调侃：“哎呦呦～佩佩～‘我的人’～”她朝苏子佩挤眉弄眼道，换来她一记肘击。
——
一周后的午休时间，江行止在食堂被郑浩杰拦住。这个曾经畏畏缩缩的男生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他激动地告诉江行止，学校给他减免了部分学费，还联系了社区医院为他母亲提供医疗帮助。
“都是苏学姐帮忙的！”郑浩杰感激地说，“她说是因为你告诉她我家的情况……”
江行止并不意外，他早就想到苏子佩真的会去做这些——自从宋雨晴的那件事过后，她也对这些很上心了。
而江行止余光看到旁边正帮苏子佩带饭的杜欣彤“偶遇”到饭卡里钱不够的宋雨晴，她主动上前帮对方付了钱。当宋雨晴激动地想拉住她道谢并约定还钱时，杜欣彤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比较急，就先走了。佩佩还等着我给她带饭呢。”
江行止微微一笑——他们三个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践行那天雨中的承诺。
下午上课前，他在走廊上拦住了正和杜欣彤说笑的苏子佩。
“子佩，郑浩杰的事，谢谢你。”他轻声说，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
苏子佩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谢我干什么，我只是随口跟我爸提了一下而已。”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行止。明明可以不管闲事，却还是站出来了。”
江行止微微笑了笑，“不足挂齿。”
他感到杜欣彤的目光正朝他看过来，决定绝口不提他在食堂看到她“偶然”帮助同学的事——杜欣彤那么口是心非，才受不了他直接开口说这件事呢——即使她内心已经乐开花了。
——
放学后，他们又一次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夕阳依旧美好，但这次江行止注意到校园的各个角落都增加了教师巡逻，校门口的保安也比平时多了两个。
“看来苏叔叔真的很重视这件事。”江行止低头对苏子佩说。
苏子佩点点头：“爸爸说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能只靠处分个别学生。”她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江行止，“行止，你知道吗，这就是我喜欢和你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什么原因？”
“你不仅会站出来制止错误的事情，还会像爸爸那样思考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苏子佩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在我看来，你比大多数成年人都成熟。”
江行止心头一热，突然觉得这一个多星期经历的一切都值得了。“嗯…我接受你的赞美。但是——”他故意拖长声音，“你刚才有句话可说错了。”
“哪句话？”
江行止嘴角微微上扬，“子佩，你喜欢和我做朋友，但我可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苏子佩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红着脸捶了他一下，但眼里满是笑意。“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听吧。”江行止笑着说，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她微微一笑，没有躲开，而是反握住他的手。“反正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他补充道。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仿佛能延伸到很久之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