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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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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乐夙觊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望着窗外被铁栏杆切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隔壁床的大叔今天回家休养,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静。
“小伙子,看书吗?我弟这床刚空出来,昨天忘带走的。”
护士领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进来,对方手里捏着本封面花哨的小说,递过来时笑盈盈的,“闲着也是闲着,解闷儿。”
书?小说?
乐夙觊愣了愣,接过书。
封面上“系统大大,我真的只想躺平!”几个字晃得他眼晕。
他其实不怎么看小说,只是这病房太静,他总得抓住点什么。
他靠着床头翻开书,油墨味混着消毒水味钻进喉咙。
故事不算复杂,还很狗血。
无非是主角带着系统一路开挂打怪~
可看到第七章时,他捏着书页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池律。
黑发血眸的邪修,隐在山林里修炼百年,实力足以掀翻主角的宗门。
可却因为几句冲话、几样被系统标为“邪物”的法宝,就被主角顶着“替天行道”的名头围杀了。
书里写他最后站在血海里,血眸里没什么恨,只有点嘲讽的茫然,像在问“就这?”,然后被主角的系统大招轰成了碎末。
凭什么……
乐夙觊他盯着那段“池律已除,世间再无此等邪祟”的文字,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邪祟”两个字。
凭什么实力强就要被忌惮?
凭什么说话直就要被定义成“邪”?
凭什么那些人拿着所谓的“正义”当幌子,就能随便夺走一条命?
他想起冯阿姨骂他“狐狸精”时的眼神,又想起父亲劝他“忍忍”时的沉默。
他想起自己打夜班时被老板克扣工资只能啃干面包的夜晚……
池律的血眸在他眼前晃。
他们都一样,都只是想安安静静活着,却总被人按着头,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靠……
“他明明可以打赢的……”
池律的实力明明能把主角按在地上摩擦,可那该死的系统,那源源不断的外挂……
像冯阿姨手里的钱、父亲嘴里的“忍忍”。
把你困在里面,任你再强再挣扎,都逃不掉。
“说话冲怎么了?我比他还毒舌呢……”
乐夙觊的声音发颤:“凭什么要他死?他不是背景板……他是个人啊……”
突然,乐夙觊猛地蜷起身子,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监护仪的“滴滴”声瞬间变得急促。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
他想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书,想再看看那个和自己一样的炮灰最后是不是还有别的结局。
可指尖刚碰到书页的边角,意识就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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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回笼时,乐夙觊以为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
可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以及悬在半空、流光溢彩的巨大法阵。
这是哪儿啊?
“下一个,乐夙觊。”
他浑身一僵。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带着少年人未脱的稚嫩。
不是记忆里那双因营养不良而布满薄茧的手。
再抬眼,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全穿着样式古朴的衣袍。前方高台上,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者正襟危坐。
而最中央的石台上,一个少年刚测完灵根,引得满堂惊叹。
舒无清。
乐夙觊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少年清秀的眉眼,那被长老们赞不绝口的上品水灵根……分明就是《系统大大,我真的只想躺平!》里的主角!
他穿书了?!
乐夙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不远处水面的倒影时,瞳孔猛地收缩。
那双眼睛,不再是暗沉的黑,而是剔透的紫,像淬了星光的葡萄。
“乐夙觊,愣着做什么?”高台上的长老催促道。
他定了定神,攥紧拳头走上石台。
测灵根的水晶球冰凉刺骨,他将手掌覆上去时,指尖都在发颤。
原书里没提过这个和他同名的角色,乐夙觊也不知道自己会测出什么,他更怕自己是那种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在这个修仙世界里,凡人只会比前世更难活。
拜天拜地拜神拜佛拜苍生,拜作者大大!千万不要是一个凡人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水晶球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不是常见的五行色,而是万千花瓣虚影从球内涌出——粉的、白的、紫的,层层叠叠,几乎要将整个石台淹没。
空气中弥漫开沁人心脾的花香,连高台上的长老都惊得站了起来。
耶?这是什么?花?能有攻击力吗?
我不会是废灵根吧?!
不过废灵根弄那么大的特效干什么?!
那些长老站起来干什么?
“极品……极品花灵根!”
有长老失声惊呼:“千年难遇的极品花灵根!”
啊?极品?极品?!
这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啊,我不应该就是一个炮灰、一个主角的背景板吗?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乐夙觊看着那些围绕着自己飞舞的花瓣虚影,也愣住了。
这灵根,倒是和他这张偏于魅惑的脸莫名契合。
……难道这灵根也看颜值?
接下来是选师环节。
百仙门的长老们纷纷向他投来热切的目光,连周边几个实力强横的散修也捋着胡须,显然对这个极品灵根的少年势在必得。
舒无清正被几位长老围着嘘寒问暖,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同为天才的善意。
乐夙觊却没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山巅的方向。
乐夙觊记得书里介绍这场测灵大会的强者时,曾提过一句关于池律的描述——“隐于西山,偶来观之”。
池律会来。
那个在第七章就惨死的炮灰,那个和他一样无依无靠、被世界苛待的人,现在就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
在哪儿呢……
“乐夙觊,你想拜入哪位门下?”主位的长老温和地问。
乐夙觊深吸一口气,在全场期待的目光中,抬起那双剔透的紫眸。
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越过所有伸来的橄榄枝,望向西山的方向:
“我选池律。”
全场瞬间死寂。
下一秒,哗然如海啸般掀起。
“池律?那个邪修?!”
“他疯了吧!放着百仙门的长老不选,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修?”
“说不定是欲擒故纵呢,小小年纪心眼子倒不少。”
“他是不是不知道池律是什么人?那可是连正道修士都要绕着走的存在啊!”
乐夙觊挺直了脊背,紫眸里没有丝毫动摇。
他知道池律是邪修,知道他名声狼藉,也知道跟着他可能会被整个修真界追杀。
可……老子乐意。
乐夙觊想看看,那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能否因为他,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远处的山巅,一袭黑衣的青年望着石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血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嘲讽的弧度。
有趣。